餐桌边就只剩下两个人。
叶晚摆好餐具,然后看向她,说:“饭前洗手。”
白恬瞥了她一眼,坐着没动。
站在一旁的长发女人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你要我抱你去洗吗?也不是不行。”
白恬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
“适可而止。”她轻声说。
下一秒,白恬起身走进了厨房。
叶黎正好端着一小锅青笋圆子汤出来,见到她连忙侧过身避开,以免不小心烫到她。
他将汤在隔热垫上放下,夸了一句:“好香啊,今天有口福了。”
叶晚笑骂一句:“少来,油腔滑调这套我不吃。”
姐弟俩说着话,气氛十分融洽。
白恬洗完手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她低下头,走到餐桌边坐下。
叶晚做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有甜水,显然是早就知道叶黎会来。
白恬心里一股无名火压也压不住,干脆连筷子都懒得去碰,就这么坐着。
站着的两个人虽然在说话,却都将余光放在她身上。
叶晚摆摆手,宣布开饭。
坐下之后,叶黎看着桌上的菜,对白恬说:“今天运气真好,全都是我姐的拿手菜。你别看这些很家常,其实味道特别好。”
叶晚笑了一声:“行了行了,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啊?”
她说着,拿起筷子递给白恬。
看着对方慢慢接过去,叶晚才拿起自己的筷子。
叶黎注视着白恬的表情,心里的不安挥之不去,只能努力找新的话题。
可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不接话,渐渐地叶黎也收起了声音,握着筷子安静下来。
白恬终于抬起头,将没动过的碗筷推开,开口道:“正好人齐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叶晚垂下眼,吞下嘴里的饭菜,没有说话。
叶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难得打断白恬的话,说:“你病还没有好,不能忘记吃药吧,我去帮你拿。”
白恬却叫住他:“叶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而且必须现在说。”
叶晚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算了,我来说吧。”她接过话茬,将两人的目光拉到自己身上。
叶黎转过头看向她,表情有些茫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友要说的话,他的姐姐也知道。
所以他只能看着对方将目光投过来,缓慢地张开嘴,吐出一个字音:“我……”
手机铃声像一把刀划开空气,割破凝固的气氛。三个人同时愣了愣,然后看向声音的来源。
叶黎听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向来事务繁忙,跟他亲密的人早已习惯。
等餐桌边又一次只剩下两人时,叶晚看向旁边的人,问:“你考虑清楚了吗?”
白恬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却没有逃避这句话,平静地回道:“我早就决定的事,不需要考虑。”
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软,实则比任何人都果断的人。
她的原则亦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改变。
叶晚收回视线,无声地笑了笑。
这是很多年前自己就清楚的事情,也正因为足够清楚,才会迈出那一步。
“过段时间我就搬走,不会再来碍你的眼。”叶晚垂眼喝了口水,轻声说。
白恬难得对她笑了笑,“那真是多谢了。”
大门外突然一阵脚步声跑远,叶晚愣了愣,起身走到门外,却没看见叶黎的身影。
她回客厅拿起电话打过去,对面却占线。
白恬也走过来,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门外,问:“叶黎走了?”
“他从来不会这样不说一声就走。”叶晚挂断电话又一次拨过去。
白恬也意识到反常之处,干脆走到屋外走廊上,望了一眼楼下。没多久,她就看到叶黎的车从停车场出来,往公寓大门口开去。
她眉头一皱,回到屋内,对还在打电话的人说:“他开车走了,可能是公司里有事。”
叶晚却没有接话,因为她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想到这里,她连忙挂断占线中的通话,拨了另一串号码,也顾不上白恬就在面前,直接问:“三叔,许琳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对面的人打了个哈欠,嘀咕一句:“我才刚睡二十分钟。”
却也很快清醒过来,回答:“她天天跳广场舞,好得很。”
叶晚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今天她见过什么人没有?”
刘老三这才反应过来,问:“刘大于出现了?”
“不知道,但是刚刚叶黎接了个电话就跑了,我心里放心不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在柜子上敲着手指。
白恬站在一旁,皱着眉看她。
刘老三立刻说:“我去看看情况。”
叶晚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却也没闲着,直接走向书房。
等走到一半她才想起什么,停下来看向白恬。
在对方的目光下,叶晚略一迟疑,还是说:“你在客厅等我一会儿,弄清楚之后我再告诉你。”
白恬没有接话,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叶晚无声地叹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走到书桌上的屏幕前,飞快敲着键盘,调出另一个地方的监控,然后十倍速倒放起来。
白恬坐在客厅里,突然想起了昨天在她卧室里看见的小房间。
那满墙的照片和资料,密密麻麻贴在一起,让她有一瞬间的头皮发麻。
白恬知道,叶晚一定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甚至知道,叶晚在大门上安装了监控。之前她只是隐隐感觉到,昨天听见对方那句笃定的“你两天没出门”之后,白恬就确定下来。
可是这些事情都跟她无关,她不想知道,一点都不。
叶晚很快走了出来,停在客厅不远处,对上白恬抬起头后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开口说:“许阿姨……叶黎的妈妈,心脏病复发了。”
叶黎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风尘仆仆,一件东西也没带,直接走出机场打车去医院。
司机听着他一口外地口音,本想绕个路,却被叶黎察觉,他压着火气,换了本地话说:“走最近的路,麻烦您快一点,车费可以加倍。”
中年男人有些悻悻,打着方向盘绕回去,然后加快了速度。
医院的味道,是叶黎这辈子最讨厌的味道。
他一路奔波,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浑身狼狈,满头大汗。
病房外的走廊上随处可见没有床位只能睡在外面的病人,叶黎小心避开他们,走到一间独立的病房门口。
他站在外面,大口呼吸了许久,才推开门。
躺在病床上的人正在织毛衣,看见有人进来后便抬起头,露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叶黎双眼一红,喊道:“妈。”
许琳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想对他笑一笑,却开口就是一句埋怨:“你这么忙,跑回来干什么?”
叶黎关上门,着急地抬高声音说:“你都住院了,我不回来我还是人吗?”
说完之后他自觉失态,伸出手抹了把脸,然后找了凳子在床边坐下来。
许琳看着他的脸,又看了看他的衣服,说:“又瘦了,你吃饭了吗?妈给你叫点吃的。”
叶黎拉住她的手,软了软语气,说:“我吃过了,你先别忙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这几年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复发了?”
许琳笑了笑:“人要生病哪有什么原因,妈这身体,就是出门买个菜也可能犯病。”
她见叶黎皱起眉,拍拍他的手,口吻轻松:“多活了快十年,要知足。”
“我不准你这么说,咱现在不缺钱,有病好好治就行了。本地的医院不行就去首都,首都不行我带你出国,一定有办法。”
许琳不跟他拉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你这匆匆忙忙跑回来,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话音一落,叶黎猛地一抬头,脸都白了。
许琳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给人家打个电话,到时候女朋友没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许妈妈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实属预言家了。
傻弟弟还送百合花,赶紧送自己一片绿光森林吧(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