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下班以后,高虎带着陆安泽七拐八绕到了一家门脸很小的足疗店。高虎一进门,老板娘就站起来熟稔地跟他打招呼:“虎哥今天带朋友来啊,”拿眼把陆安泽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开了一个两人的包厢引他们进去,转头去喊技师备水。
这包厢里面空间狭小只够摆两个按摩椅两个技师凳,墙缝边角都爬着回潮的水渍,屋里散发着霉味,陆安泽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高虎呼啦一下整个躺到里面的按摩椅上,让陆安泽也躺旁边那个椅子上,“你在那站着干嘛,站了一天脚不疼啊。”
陆安泽坐在按摩椅边上看着墙上挂的价目表,在这狭小空间里,浑身不适。还好,不一会儿两个二十大几岁、穿着超短裙的小妇女端着两盆水进来了。
陆安泽躺下来,其中一个小妇女坐在他对面,帮他拖鞋脱袜子洗脚擦脚。陆安泽静静躺着,小妇女把他的脚放在软凳上开始给他捏脚。和普通的劳动者不同,陆安泽这两年不是睡着就是坐着,很少走路,一双修长的脚十分白嫩好看,给他捏脚的小妇女一双手放在他脚上显得特别粗糙,那女人一边给他捏脚一边噗噗偷笑,感觉自己好像在吃人豆腐。给高虎捏脚的丰满小妇女也不时往这边瞟,高虎看见来气地说:“瞟什么瞟,老子在你这这花这么多钱不好看吗?”
高虎每次来都点那丰满小妇女,是个老相好。那妇女见高虎不高兴就用胸口在他脚上蹭了一下,挤了下眼睛。高虎看着陆安泽嘿嘿笑,以为该把这小兄弟整脸红了。
陆安泽对这些暧昧之事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他转脸看着高虎,切入正题道:“虎哥,我找你主要有个事想谈。”
“什么事,能帮上的我高虎肯定帮。”高虎一副庄稼汉的样子,从农村出来,对人一片赤诚。
陆安泽看着高虎:“我正开一个川菜馆,比这家大两倍。你过来帮我干。”
高虎欠身起来看着他,不可置信地说:“你?开饭店?你才个服务员就有这想法?”
陆安泽说:“你看我像干服务员的吗”他知道自己平时穿的衣服都不差,气质也和别的服务员不同,“店面在青阳路,上下两层320平6个包厢18个散桌。你来了就是主厨,给你配一个团队。”青阳路离C市的市中心不远,人流大,自成了一条美食街,却还没有做川菜的。陆安泽半个月前已经在那边盘下一个位置很好的店面,找了专业装修队在翻装。
高虎躺回去思考,陆安泽见有希望,接着说:“工资可以给你涨百分之30。这个工资市面上最高了”。
高虎想了一会问他:“你打算投多少钱?”
“四十多万左右。”陆安泽留了30万应急。
高虎说:“你是富二代吧?”
陆安泽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说:“虎哥,我知道你在这家店干的憋屈,晚上平均翻台三次,按理说应该给你配个案板师傅。”
高虎在这家店干了两年多,生意火起来有他的大部分功劳,但是老板小气的很,生意越来越火,后厨人员却不给增配,搞得高虎每天累得腰酸脚痛,肩膀都肿了老板也不舍得加工资,这些陆安泽都知道。见高虎有些犹豫,陆安泽说:“虎哥你先别急,明天上午到我店里看看再说。我不会亏待你的。”
高虎说:“好!”
按完脚,高虎要跟丰满小妇女去里间做全身按摩,把陆安泽留在包厢,临出门对他挤挤眼睛,意思是可以跟留下来的技师干点别的。陆安泽对他笑笑点点头,等高虎走了,他便结了两个人的帐走了。
陆安泽到C市第五个月,开起了第一家阿陆川菜馆。他自己报了个速成班学会了开车,买了一辆面包车自己买菜拉货。每天天不亮起床,半夜回公寓睡觉。在这繁忙里一点点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
本来以为同在C市可以常见姐姐和奶奶,没想到做起事来发现,许久才能得空去一趟姐姐家。
陆安泽饭店开起来第三个
月,才得空开着面包车去陆安放家看看。这天已入酷暑,午后厂区空旷有风,但也炕热得很。陆安泽带了一车菜肉酒果过来,郭友平这次倒是舍得伸手帮忙搬东西了,他跟在陆安泽后面,鬼鬼祟祟地问这小舅子:“哎,你怕不是欠了钱还不起来,跑路回来的吧。”是指之前平平早产陆安泽弄的那三十万。陆安泽不回他。郭友平又说:“你千万不要跟你姐姐说这事,不然她得要急死。她还以为那会只花了五六万。”
陆安泽说:“知道。”
郭友平把想放的屁放完了,就回到他父母屋里继续玩游戏去了。夏日酷暑,郭友平在父母屋里打地铺睡觉,因为这个家里只有他们的房间挂着个老式空调。陆安泽看姐姐房间热得像蒸笼似得竟然没有空调,就带着奶奶和平平开车去超市买。
买完空调到了下午四点多,陆安泽跟奶奶一起去附近的工人公园遛平平。平平小狗似的奔到沙池玩沙,奶奶拉着陆安泽坐在旁边长椅子上,诉起来:“小二子,我要不是顾着大姐,早就带平平回老家了,在这里一天都住不下去。平平命苦怎么找到这家来。”诉着掏出手帕抹眼泪。陆奶奶以前是大地主家大小姐,十岁时候被抄了家,从大富大贵跌落到狗见叫的最底层。还好陆奶奶长着天仙模样,十六岁时自谈了一个高大英俊的贫农子弟结了婚,这样才翻身当了新世界的新主人。多年贫农生活让陆奶奶手指粗粝,关节突出。但从小养出的那份娇滴滴还留着三两分。
陆奶奶揉了一会眼泪又说:“也是大姐命苦,平平不是个男孩,不然也没这么多事。小二子,这个事我都不应该跟你讲,但是不讲出来我心里实在难过,没个去处了。你大姐前阵子怀上身,又落了。这家公婆也不给你大姐坐好小月子,在家歇三天就叫去上班,讲厂里赶活忙不过来。你大姐晚上下班回来你看看,脸色都不能看。”
陆安泽在旁边一言不发,脸色也冷下来。陆奶奶又说:“大姐也是奇怪,生完平平这两年多怀了三次,都是到三两个月就自己落了。小二你哪天带大姐去市里面大医院看看瞧。该怎么调理调理。”陆奶奶不知道陆安放有肝病,之前生平平差点一尸两命。她还以为是孙女身体虚所以怀不稳胎。但陆安泽是知道缘由的,他知道他姐和郭友平也都明白其中道理,为什么还让姐姐这么三番四次受伤害?!
陆安泽心里窝火。开车去买了十盒避孕套,用塑料袋扎着。晚上回姐姐家把郭友平喊到面包车上跟他谈话。
陆安泽先把避孕套交给陆友平,他觉得这事不应该他管,但考虑了一下还是说:“姐夫,我姐身体不好不适合怀孕你知道吧?”
郭友平接过袋子打开看是避孕套,脸上露出一副谑狎的表情。陆安泽看见那表情特别想照脸给他一拳。停了一会陆安泽又说:“现在,女孩比男孩好。为什么非要生二胎。”
郭友平说:“是你姐自己,她自己怕断了我们家香火非要生二宝。这个可不赖我。”
陆安泽看了他一眼:“至少这两年让我姐休息休息,哪天我姐不上班我带她去医院看看。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说。”
郭友平想,也是,最近两年掉了三次胎去医院清宫都花了两三千块钱,每次还得买个母鸡炖给她吃。过两年也好。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弟放心哈”,颠颠手里的塑料袋又说:“不过这个两年怕不够用,”。
陆安泽说:“嗯。”心想姐姐从哪找的这人家这么奇葩。
回到屋里,陆安放已经下班回来。看到陆安泽就问他:“你都会开车啦,什么时候学得,哪来的面包车还挺新。”
陆安泽看他姐眼下添了好多细纹,23岁看上去还不如城里30岁的女人年轻,腰背也微微有些佝偻了,还在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他过去把他姐手拉着,说:“我带你下去看看。”
把陆安放拉到楼下,陆安泽说:“姐,你要照顾好自己,有平平够了。”
陆安放说:“又是奶奶跟你讲的,她就是把不住嘴也不分什么,都跟你讲。”
陆安泽说:“不然跟谁讲。”
陆安放转了话题说:“你这面包车从哪来的?”
陆安泽说:“我现是饭店经理,配的买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