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赵姑姑应道,“对了,今儿午后,我跟你一道去永宁轩。你是知道的,我在这行宫里,统共也没有几个能相处得来的人,李娥算一个。我要回宫了,总要去当面跟她说一声。”
云栖点头,“那咱们早一些过去,这样还能多说一会儿话。”
“好。”赵姑姑一口就应下了。
……
云栖和赵姑姑到永宁轩的时候,李娥李姑姑刚为昭怀太子妃张罗好午膳。
云栖与赵姑姑都知道,昭怀太子妃一向作息规律,眼下这个时辰,昭怀太子妃应该已经用完午膳,午睡去了。
怎么才刚用午膳呢?
李姑姑与二人解释说,说那日太子殿下的马突然发狂伤人,他们主子其实也受伤了。
是被人撞倒,跌伤了胳膊。
不过当时,跌伤的胳膊没有磕破,肿的也不厉害,他们主子自己都没在意,觉得只是小磕小碰而已。
当天回来以后,只是简单的热敷了一下,连药酒都没擦。
原以为第二天早晨起来,胳膊就能消肿,谁知睡到半夜,人就被生生疼醒了,疼得胳膊都不敢打弯。
木槿和幽兰觉着不对,原本是要连夜请太医来给瞧瞧。
他们主子却不许,说忍忍就过去了,大半夜的莫要兴师动众的折腾。
木槿和幽兰两位姑姑拗不过他们主子,便没去请太医。
到了第二日午后,他们主子实在忍不住疼,才命人把太医请来。
太医瞧过以后,说昭怀太子妃殿下应该是把骨头给摔裂了。
裂骨之痛极是锥心,亏殿下能忍这么久。
太医也没有太好太快的法子治骨裂,只说这病得静养,等裂缝自己慢慢愈合。
李姑姑说,太医除了为昭怀太子妃调制了一份用来外敷消肿的药以外,还开了一副内服镇痛的药。
不过那药的药效似乎不大好。
药刚刚喝下那会儿是有用,但药效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一会儿工夫,胳膊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
疼得昭怀太子妃连着好几夜都没睡好。
夜里睡不好,只能白天补觉。
最近这几日,昭怀太子妃是不分白天黑夜,困了就睡。
正因如此,三餐也跟着变得不规律起来。
一般都是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就吃点儿。
刚刚送去的那一餐,是昭怀太子妃今日的第一餐。
云栖听完李姑姑的话,觉得很是揪心,“赵姑姑与我在含冰居,是一点儿都没听说昭怀太子妃殿下摔伤手臂的事,否则早就来探望了。”
“主子不让我们把她摔伤的事声张出去。”李姑姑说,“主子说,若众人知道她受伤的事,必定会成群结队的过来探病。主子说,宫里刚出了那么多事,人心惶惶的,她不想再添乱,也不愿见那些人,自己静静养着就好。”
赵姑姑十分赞同昭怀太子妃的决定,“是啊,有应付那些虚情假意之人的工夫,倒不如多睡儿一会儿。”
“正是这个理呢。”李姑姑应道,“我只盼我们主子能睡上一个囫囵觉,养足了精神再多吃上几口东西。
你们不知,自从摔伤以后,我们主子瘦了好些,人都有些瘦脱相了。
若不是知道你们再过三日就要随驾回宫,正是忙的时候,我早就登门去请你们师徒为我们主子做几样糕点了。
主子她最爱吃你们师徒做的糕点。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忙,心里却还惦记着我们主子,竟给做了这么多样糕点送来。
我们主子知道,一准儿高兴。”
话说到这儿,李姑姑挽起云栖的手,“云栖啊,我们主子可喜欢你了,等待会儿饭撤下来以后,你把糕点给我们主子送去,主子见着你一高兴,保不准还能多吃几口。”
“好。”云栖点头应下,顺势问李姑姑,“姑姑,怎么一直没见容悦呀?”
李姑姑答:“容悦今早起来有些咳嗽,似乎是着了风寒。木槿体恤容悦,叫容悦在屋里歇着,今儿就不用出来当差了。
早些时候,太医来为主子复诊,主子听说容悦病了,便问太医讨了几粒治疗风寒的药丸叫木槿给容悦送去,还命我冲了一碗皇后娘娘才命人送来的秋梨膏给容悦喝。
听来送秋梨膏的雅若姑娘说,这秋梨膏镇咳润肺的功效,比皇后娘娘之前送来的枇杷膏还要好。
容悦喝了以后,说自己的喉咙舒服多了,咳嗽也轻了,可见雅若所言不虚。
容悦吃了药,喝了秋梨膏以后就睡下了。
这睡了该有两个多时辰了,应该已经醒了。
云栖,我这就叫人带你找她去。”
第170章
“姑姑不必了。”云栖与李姑姑说, “容悦既病了, 就让她好好歇着,等明儿我再来瞧她。”
李姑姑却拉着云栖不肯撒手, “算上今天, 还有三天你就要随驾离开行宫回宫去了。你与容悦满打满算也就能再见上三面,若我今儿就这么放你走了,回头容悦知道,一定会怪我没领你去见她。走, 快跟姑姑走,姑姑亲自送你去见她。”
云栖没办法也不愿拒绝李姑姑的好意, “那就劳烦姑姑了。”
李姑姑笑笑, 便领着云栖, 又叫上赵姑姑, 一道朝容悦的住处走去。
永宁轩地方很大,人却不多。
轩中除了杂役太监两个人住一间屋以外, 宫女都可以分得一间单独的屋子居住, 容悦也一样。
行至容悦的住处外, 李姑姑先轻轻叩了两下门,然后又唤了容悦一声。
片刻, 屋内没人应声, 李姑姑又加重些力道叩了几下, “容悦, 是我。”
屋内依旧没人应声。
“睡得还挺沉。”李姑姑自顾自的嘀咕一句, 转头与云栖和赵姑姑说, “咱们自己进去吧。”
话毕,没等云栖说囫囵“算了,就不扰容悦好梦了”,李姑姑就径自推门进了屋。
云栖只好与赵姑姑一道跟进去。
容悦住的这间屋很是宽敞,比云栖和赵姑姑住的那间要大上一倍不止。
屋内不仅桌椅齐全,还有两个衣柜和一个妆台,有那么点儿姑娘家闺房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这间屋朝阳,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来,将整间屋都照得亮亮堂堂的。
就除了角落里那张床,还有盖着被子背身躺在床上的容悦。
容悦果然在睡着,还睡的很沉,一下进来三个人,都没有察觉。
“姑姑,您瞧容悦睡得多好,就让她继续睡吧。”云栖小声与李姑姑说。
“来都来了,我去叫醒她。”李姑姑赶着说,赶着走上前,轻轻拍拍容悦的后背,“容悦啊,你快醒……”
听李姑姑的声儿有些不对,云栖刚要问李姑姑怎么了,就见站在床前的李姑姑猛地收回自己的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她看着云栖,脸色惨白,满眼都是惊恐,“容悦,容悦她好像……好像……”
不可能!
云栖心脏狂跳,一股滞痛之气迅速自心口蔓延开来,痛得云栖几乎站不稳。
她一边低声念着“不可能”,一边朝容悦走去。
忽然,赵姑姑从身后赶上来,一把拉住云栖,“别过去。”
云栖不应,继续往前走。
赵姑姑加重力道,将人死死扯住,“云栖,听姑姑的话。”
云栖动弹不得,无法再往前走,只好回过身去,“姑姑……”
“算姑姑求你,别过去。”
她如何担得起赵姑姑一个“求”字。
云栖点头,答应赵姑姑不再往前走。
赵姑姑知云栖是个重诺之人,既然答应就绝不会中途反悔。
于是,她果断地松开了云栖,快步走到床前,先伸手探了探容悦的鼻息,然后又探向容悦的侧颈。
在手指触到容悦脖颈的一瞬,赵姑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人的确是断气了,且尸体已经冰冷发硬。
人走了至少有两个时辰了。
赵姑姑转过身,冲已经吓呆的李姑姑说:“快去将此事禀报给你家主子。”
李姑姑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打着寒颤冲赵姑姑点了点头,便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姑姑,容悦她……”云栖颤声问。
赵姑姑答:“她已经死了。”
死了……
云栖心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
云栖是被疼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