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在门口竟看呆了。直到荆桦问她人都齐否,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都到齐了。”
荆桦收起折扇,用手掂了几下,昂起头说:“走。”
果不其然,当荆桦出现在大厅的那一刻,恍若弄月附体,惊诧了众人。
一颦一笑,竟如此相似。
“从今天起,我就是春风得意宫的主人,司马凌风。”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气氛只沉寂了三秒,随即效忠起誓之声不绝于耳,最后不约而同地汇成一句:“属下参见宫主,愿为宫主效犬马之劳!”
荆桦举起手中的阴阳扇,咬着牙说:“誓死铲除神月教!为弄月公子报仇!”
众人也一齐说道:“誓死铲平神月教!为弄月公子报仇!”
后天就是臭豆腐的婚期了。
杀欧阳飞鹰?荆桦是绝对不会的。不过废了他的武功,倒是很有必要。
于是,她将欧阳明日、上官燕、司马长风约至露台。
“解药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配制妥当。”欧阳明日说。
“机关的事情怎么样了?”
“为免临时有变,我们打算在婚礼当天动手。”司马长风说。
荆桦“哦”了声,开门见山地说:“半天月让我趁婚礼之际除掉欧阳飞鹰,若我拒不执行,春风得意宫上下便会受到牵连。”
“所以?”欧阳明日蹙眉。
“我答应了。”
“不知姑娘有何打算?”欧阳明日问。
“我不会真的杀害令尊,”荆桦说,“但我会去废了他的武功。”
欧阳明日大惊:“万万不可!”
“你不答应,无非是担心半天月会对令尊不利,”荆桦说,“倘若哥嫂能保护令尊,即使没了武功,半天月也不能把他怎样。”
“这……”
“不可能。”司马长风说。
欧阳明日脸色骤然一变。
“欧阳飞鹰罪恶滔天,死有余辜。”司马长风咬着牙说。
“长风,他毕竟是赛华佗的父亲,赛华佗是我们的好友。”上官燕说。
司马长风点点头,补充道:“因此,我可以不杀他,但绝不会去保护他。”
欧阳明日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久,上官燕开口说道:“赛华佗,我们谁也不想伤害令尊,可他未必能放过我们。倘若令尊失去武功,能避免大家日后的兵戎相见,让他更加全心全意做一个好城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欧阳明日苍白地笑了笑,说:“他再坏,也是我的父亲。即便他罪无可恕,又一而再地负我、弃我,我却仍不愿他受到任何伤害。倘若你们执意如此,明日只当……没有你们这些朋友。”
上官燕难过地低下头,司马长风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和燕儿会尽力保护令尊的安全。不过前提是,他不会对臭豆腐不利。”
荆桦望着欧阳明日的脸色,不由心生愧疚。她本来只想告诉他一声,半天月让她杀欧阳飞鹰,她不会真的去做,但毕竟要走个过场弄出点什么动静,才不至于牵连无辜。
况且废欧阳飞鹰的武功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所以才如实告知,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好让事情发生之时不至于太难过。
而今,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她似乎高估了欧阳明日的承受能力。更何况承认自己父亲的不堪已属不易,还要允许别人动他分毫,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荆桦有点后悔,可是话已出口,再无回旋余地。她只好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智商、情商,果然都是硬伤。
“哥嫂既已让步,令尊的安全问题便无需担心了,”荆桦握紧手中的阴阳扇,冷冷说道:“我今日来此,不过是知会你一声,本就不是来征得你的同意,更不是寻求你的帮助。赛华佗,你有你要守护之人,我也有我要守护之人。日后兵戎相见,不必手下留情,一切靠实力定胜负吧。”
说罢,衣袂一甩,扬长而去。
荆桦拨弄着弄月的水晶弦琴,一曲《十面埋伏》从指尖流出。锋利,尖刻。
半天月应该不会现身,但他极有可能躲在暗处。所以,她必须出手,不能给他补刀的机会。
先毁了厅堂的暗器,再去废欧阳飞鹰的武功。必要的时候,劫持欧阳盈盈,协助他俩私奔。
然而欧阳明日,你是凌风唯一的朋友,我怎么狠得下心去伤害你?
让你如此为难,凌风又岂会安心。
可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只能自嘲地想,坏人还是都由我做了吧。
荆桦的手指拨弄得愈来愈快,琴声也越来越急,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最后猛地一收,如重击过后的兵器,释放出余音不绝的回声。
荆桦木然地望着被声波震动着上下抖动的琴弦,自言自语道:“妥协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平静,逃避也是。”
她叹口气,对门外之人说道:“进来吧。”
欧阳明日推开门,却并未进入,只站在门口说:“好一曲《十面埋伏》,这琴声充满了杀机,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你的心,却在这杀气中流泪。”
荆桦无奈地笑了笑,淡淡地说:“我流的不是泪,是血。”
欧阳明日眉心深蹙,荆桦从他眼中竟看到几丝怜惜。又或者,是同情?
荆桦起身走到门口,问:“赛华佗,你恨我吗?”
欧阳明日摇头。
“你深夜来此,有话不妨直说。”
“……没什么,”欧阳明日说,“我先走了。”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
欧阳明日回过身来。
荆桦问:“怎么不见易山?”
欧阳明日“嗯”了一声,答:“易山回老家祭拜兄长,明天下午,许就回来了。”
“哦。谢谢。”
欧阳明日躬身一礼,说:“宫主早些休息,明日告辞。”
荆桦望着欧阳明日的背影,心想,许是我想多了吧。
终于到了婚礼当天。
临行前,荆桦与风燕二人又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就起身先去别庄了。
刚溜进后花园,就看到欧阳盈盈偷偷躲在假山后面哭。
荆桦掏出手帕递给欧阳盈盈,盈盈泪眼婆娑地望着荆桦:“婉儿姐姐,我爹他……他……”
“他要杀臭豆腐。”荆桦说。
欧阳盈盈哭着点了点头。
荆桦给欧阳盈盈擦了擦泪,说:“别哭,我帮你。”
欧阳盈盈带着荆桦回到房间,荆桦向盈盈与冰心简单地说了来意。冰心听后点了点头,先离开房间,盈盈与荆桦也随之离开了。
臭豆腐的迎亲队伍已进正门。然而新娘早已不在房间。
欧阳飞鹰正笑着同玉竹夫人说话,玉竹夫人满脸愁云,似乎已经料到今日不会太平。
然而,线人的密报,却让二人的表情来了个大翻转。
“跑哪去了?!还不快去给我找!”欧阳飞鹰咆哮道,“岂有此理!大婚当前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盈盈……跑了?”玉竹夫人一怔。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欧阳飞鹰的拳头捶得桌子邦邦响,玉竹夫人却在旁边一脸欣慰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念什么佛!难道你不想让盈盈出嫁吗?!”
“我只是祈求佛祖保佑盈盈平安无事。”玉竹夫人不紧不慢地说。
欧阳飞鹰冷哼一声,朝院内张望了一眼,只见臭豆腐的迎亲队伍走着走着突然停了。
“臭豆腐!”欧阳盈盈一头扎进臭豆腐怀里,哭着说,“我们快走!快走吧臭豆腐……”
“盈盈,你怎么了?”臭豆腐双手捧着盈盈的脸,着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别解释了,”冰心说,“大哥,你们快走,有什么话离开这儿再说。”
“休想离开!!!”
欧阳飞鹰一声令下,厅堂的彩灯突然熄灭。荆桦长剑一挥,两只灯笼整个掉了下来,从中飞出数十只银光闪闪的暗器,钉在门前的柱子上。
倘若迟了半秒,这些暗器便会不偏不倚钉在臭豆腐等一行人的身上。真是好险!
荆桦持剑而立,用剑尖指着欧阳飞鹰,说:“欧阳飞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是何人?”
“你不需要知道。”
欧阳飞鹰踱步走出大厅,轻蔑地打量着荆桦,冷笑道:“杀我?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