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自己胆小。”荆桦说。
弄月叹了口气,问道:“你方才为何救我?”
嗯,为何要救他呢?荆桦茫然地眨了眨眼,如实回答:“我倒是没想那么多。”
“我先前那般捉弄你,你却为何要救我?”弄月虚弱地说,“若换做是我,定会坐视不理,以为他又在骗人。”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荆桦深吸一口气,把《狼来了》的故事讲给他听:“从前,有个孩子在山上放羊,他闲来无事,就对着山下喊‘狼来了’、‘狼来了’!村民们立刻拿着武器上山去救他,却发现孩子只是撒了个谎。骗人成功的孩子一脸得意,等村民们下山以后又喊了一次,村民怕孩子真的遇到危险,就又带着武器上山,结果又被骗了。紧接着,狼群真的来了,叼走了所有的羊,还咬伤了放羊的孩子。这一次,无论孩子再怎么高呼救命,山下的村民也不为所动,以为孩子又在骗人,直到天黑了还不见孩子赶羊回来,才上山寻找,最后发现他和他的羊都已经被狼群吃掉了。”
“后来呢?”弄月问。
“后来,这个故事就被长辈们拿来当反面教材,教育孩子们不要撒谎,否则即使说真话也不会有人再相信了。”荆桦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我特别、非常、极其讨厌那样的教育立场!听了这个故事,十有八九的人都说这个孩子不应该撒谎,可他们却忘了,即使孩子在弥留之刻幡然醒悟,也已失去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孩子死了,愤愤不平的却是那些活人,口口声声地说着已死之人的不对,这比那个孩子被狼咬死的结局更令人难过。”
“的确令人难过。”弄月说。
“人们总以为受过几次骗就谁也不信了,以为什么都不信就是变聪明。然而,智商的重量永远抵不过生命的重量。而那些大人们,明明有着分辨是非的能力却只一味地去埋怨,也正是那种不作为才导致了一条人命的丧失。说是别人让他们不再相信,别人有多么可恶,可他们却忘了,他们口中那个不对的人可恶的人已经死了,而他们还活着。有人说不作死就不会死,然而作死的人也很少是真的想死。如果能多一分提醒,多一次相信,是否许多悲剧就不会发生?”
“所以,即使我再度骗你,你也要再救我一次?”
“算是吧,”荆桦说,“不过,我知道你最后一次没有骗我。毒针这么毒,你是不会随便使用它的。”
弄月浅笑着伸出手,将荆桦胸前的几缕发丝拨至身后,说:“请容我试下你的颈脉,看此毒是否已解。”
荆桦点了点头,弄月的手指轻轻搭在她脖颈上,片刻,收回,笑着说:“此毒已解。不过,你的龙魂刀伤好得也太慢了,究竟是没按时服药,还是紫灵丹已经用完?”
“我每天都按时服用紫灵丹啊。”荆桦回答。
“不应该呀,”弄月说,“以我的经验,每日配合紫灵丹运功疗伤,对此伤大有裨益,为什么你的伤却……”
“运功?”荆桦眨巴了眨巴眼睛,说,“这我就不会了。”
“原来如此。可是,你习武多年,岂能不会运功?小周天你不会吗?”
“小周天?”
“任督二脉你也不知道??”
“什么鬼?”
“看来真得教你一些,你这脑瓜坏的也太厉害了,”弄月叹了口气,认真地说,“来,坐好。气沉丹田。”
“丹田?”
“丹田在哪你不知道???”
荆桦摇头。
弄月拿起铁扇,对准荆桦的小肚子“啪”地敲了一下,荆桦的耳朵立刻红成了梅子色。
弄月噗嗤一笑,又立刻收敛了笑容,闭眼说道:“气沉丹田,方才所指即是丹田。气沉丹田的意思是,深吸一口气,把气送到丹田所在的位置。”
荆桦闭上眼睛,气沉丹田。弄月继续说:“内气从下丹田出发,经会(he)阴,过□□,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至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汇至舌尖,与任脉相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
这些生涩的名词荆桦听得费劲,不过大体倒是听懂了。弄月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让气流顺着下丹田往下往后走,然后再沿着后背脊椎的穴道到达头顶,再从头顶向下回到丹田,前后绕这么一圈就算是走完一次小周天了。
荆桦认真地呼吸、运气,过了一会儿,果然感觉好了很多。
荆桦运了一会儿功,耳畔又传来弄月的声音:“你若想停,只需将所有功力收回至下丹田即可。”
按照弄月所教的方法收了功力,荆桦睁开眼睛,觉得舒服多了。
“谢谢。”荆桦说。
“应该我谢你才是,”弄月浅笑,“其实,你本不必救我。我用毒针,不过是想自己好过一点。”
“神马情况?”
“我研制了一种毒,可使功力增大数倍。但我内力弱,有时承受不住,便只好用毒针稍稍缓解功力窜流时的疼痛。”
“这么说来,我好像给你帮倒忙了?”
“不,毒针上的毒虽能暂时缓解我体内的疼痛,长此下去却也会中毒不解。我体内本就有毒,再加上毒针的毒性,我现在的血液已经变成暗红色,不出三个月,就会完全变黑,毒入骨髓,再不能解。”
荆桦倒吸一口冷气。之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弄月给自己和司马长风用毒的片段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没想到竟如此严重。怪不得赛华佗在剧中苦口婆心地想为他解毒,荆桦还以为他俩断背情深,原来是赛华佗的医者仁心不忍见到知己好友如此虐待自己。
弄月给自己下手也真够狠的。而且,从剧情发展来看,弄月剩下的日子,也的确是不多了。
“在想什么?”弄月问。
荆桦不好说自己在回想剧情,只好说:“没想什么。”
“弄月深知自己并非英雄好汉,却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紧张。”
“我没紧张,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若劝你不要继续服毒,恐怕你也不会听的。”
弄月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弄月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我势单力孤,武功也无法与其抗衡,我必须增加功力。”
“其实你可以联合上官燕、司马长风和白童,他们有武功,你有计谋,文武结合岂不更有胜算?”
“白童已被我废去武功,即使他有幸恢复功力,只怕也不会与我合作,”弄月说,“不过,我倒是打算与风燕合作。你会帮我吗?”
“我……”荆桦有点犯难。好不容易离开四方城,荆桦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可若说不帮,似乎又残酷了些。
“但说无妨。”
“其实,我不是金花娘子,我只是……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弄月舒了口气:“我早该猜到你不是金花娘子。你本不是江湖中人,对吗?”
荆桦点了点头。
“所以,你原本就不属于四方城,也不想扯上这些江湖恩怨。”弄月说。
荆桦点头。
“那你务必走远一些,最好能去中原。”弄月想了想,又说,“或者北上,越往北越好。半天月的势力到不了那里。”
“弄月公子,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荆桦说。
“你也很好,”弄月微微一笑,抚着荆桦的脸颊,说:“面具戴久了,会不舒服吧?”
荆桦被这一亲昵动作再次羞红了耳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弄月突然抬起荆桦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这轻柔的一吻,如细雨般沁人心脾。荆桦整个人都酥了,全程睁着一双大眼,脑海中回荡着三个大字:“好帅呀……”
弄月吻罢,望着荆桦呆呆的花痴表情,噗嗤一笑,说:“戴了这么久,赶紧把面具摘下来吧。”
荆桦摘下面具,整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弄月在一旁笑得腰都弯了,打趣道:“天生貌丑不要紧,害起羞来倒还有几分姿色。想来年轻时虽不及面具貌美,却也有动人之处。”
“呵呵,”荆桦瘪着嘴说,“那面具是赛华佗根据我原来的长相定制的,什么叫天生貌丑?你才天生貌丑呢!”
“是是是,我错了,敢问姑娘芳龄?”
“二十四岁。”
“真的?”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真的不是金花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