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
“你放心，”欧阳明日使劲捏了捏易山的胳膊，小声说道，“按我说的去做，不必担忧。”
“真的吗？”易山睁大了眼睛。
“就算没有荆姑娘，我也早有打算。”欧阳明日说，“如今她替我受难，我倒是欠下人情了。”
“可是主人说……”
“多想无益，”欧阳明日叹了口气，说道，“一切就听从天命吧。”
冰室内。
“赛华佗，你内力不支，还是我来吧。”弄月说。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示意弄月附耳过来。
弄月俯身，听欧阳明日传授疗伤之法。明日说罢，补充道：“此心法亦可帮你治愈残留的龙魂刀伤。不过……在下如今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金花娘子所受的伤，只能依靠紫灵丹来续命。我会让易山定期配制丹药，送至府上的。”
“多谢。”弄月说。
弄月默念心法，凝聚内力，开始为荆桦疗伤。欧阳明日坐在一旁，意识开始涣散，平生的一幕幕犹如台戏般在眼前忽闪而过。
十五年前，欧阳飞鹰勾结神月教教主半天月，刺杀结义兄弟，只为让自己登上城主的宝座。这样狠心的人，将天生残疾的他在襁褓中丢弃实在不足为奇。只怕二十几年前没把他当场掐死并弃尸荒野，已经是玉竹夫人拼死相护的结果了。
想到这里，欧阳明日泛起一丝苦笑。
鬼见愁已经答应他，不去找欧阳飞鹰报仇，至于他能否做到就不得而知了。上官姑娘会不会知道真相，她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选择报仇，他也无从预料。
他今日就会死去，后事皆以想好，只差还了救命恩人的命。
至于父亲，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因为荆桦的介入，让他有了选择生死的权利。然而，这个死劫原本能有更大的扭转之力，这一次他内力耗尽，真不知道能否再活过来了。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替父亲积些阴德了吧。
欧阳飞鹰，我多希望，你不是我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伤口终于止了血，金花娘子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弄月舒了口气，一边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边笑着对欧阳明日说：“此法果然奏效！”
未有应答。弄月心中一惊，猛然回过身来。
高易山眼眶通红，用袖子不停地抹泪。欧阳明日笑容安详，俊脸微侧，身子已经微冷。
欧阳明日气绝已半个时辰有余。就在弄月竭尽全力为金花娘子施治的时候。
弄月脸色刷白，摇头说道：“怎么会……”
高易山抹了一把眼泪，对弄月公子鞠躬说道：“爷说……有弄月公子这个对手，他死而无憾。现在，我要带爷回家了，请弄月公子保重。”
高易山说罢，推起欧阳明日的轮椅，默默走远了。
弄月一屁股瘫坐在地，喃喃说道：“赛华佗……是我害了你……”
第29章 奇怪的转折
弄月轻轻推开无忧宫主的房门，说道：“娘，孩儿来看您了。”
“进来吧。”无忧的声音从内厅传来，慈祥而且温柔。
弄月轻声走入内厅，手中端着一碗参汤：“风儿自欧阳山庄回来就听星儿说娘病了，只可惜一直忙于金花娘子之事，未能早来探望，还请娘不要生气。”
“你这个傻孩子，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无忧宫主眼帘微垂，低声说道，“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娘，您身体好些了吗？我熬了一碗参汤给娘补身，趁热喝了吧。”弄月一边说，一边将汤碗递到无忧宫主身前。
无忧接过汤碗，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说道：“风儿，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你问吧，娘会把真相都告诉你。只是，你要答应娘，不可莽撞行事。”
“娘，您在说什么？”弄月搔首一笑，“风儿心中并无疑问啊。”
无忧宫主娥眉微蹙：“我对教主说软甲在鬼见愁的手上，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娘，您对教主一片情深，风儿竟未猜到冰蚕软甲是娘织给教主的，实不应该，”弄月握住无忧宫主的手，说，“如今千年冰蚕只剩下一只了，娘把这件软甲给了风儿，又如何织出第二件给教主？只好说它被鬼见愁取走了。这件事情是风儿的错，风儿不孝。”
“风儿，你真的这么想？”无忧小心地问。
弄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自信地说：“风儿自认是最懂娘的，母子连心嘛！”
“风儿，”无忧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娘吗？”
弄月笑着摇了摇头：“娘，您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风儿的事。您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风儿，就算您骗了风儿，风儿也不会怪您的。好啦，娘不要胡思乱想，先养好身子要紧。参汤快凉了，要不我拿去热热吧。”
“不用。”无忧宫主端起汤碗一饮而尽，饮罢说道，“风儿，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弄月深鞠一礼：“娘，您好生静养，风儿告退。”
回到房间，房内点着明亮的烛光。
“你去休息吧。”弄月说。
星儿点了点头，俯身告退。
弄月轻轻铺开宣纸，眉宇微蹙。许久，终于捏起桌上的笔，蘸着砚中余下的一点残墨，写下那两味药材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否如赛华佗今日这般安详。不过，人总是要牺牲一些什么的。
赛华佗的选择，想必也是无奈之极吧。
三天后。
“公子，冬儿回来了。”星儿说。
弄月折扇一收：“让她进来。”
冬儿缓步走入房间，低头说道：“公子，女神龙与鬼见愁复活了。”
“下去吧。”弄月说。
冬儿退下。弄月将星儿拉到身前，塞了一张纸条在她手中，低声说道：“去找风与雷。”
鬼见愁回到豆腐店，才发现玉玺不见，身上却多了一件软甲。
“有点像春风得意宫的物品，”司马长风说，“难道是……弄月公子？”
臭豆腐点了点头：“我听易山说，弄月公子用一件什么宝物将玉玺换走了，难道这个就是那件宝物？原来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嘛！你赶紧脱下来，免得弄月公子在上面施什么毒！”
“我不怕百毒缠身，只是玉玺……”司马长风皱着眉头说。
“既然玉玺已落入贼人之手，他们下一步，一定会去寻找少主。”邱老爹说，“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少主。”
“老爹说得有道理，”上官燕说，“可是，该去哪里寻找少主？”
“哎呀，那个少主不知道在哪里，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嘛！”臭豆腐说，“上官燕，我看这样好了，你还是先去十里坡找你娘……”
“臭豆腐！”邱老爹郑重地说，“找母亲固然重要，然而少主却是关系到四方城和百姓的未来。况且上官大人也吩咐上官姑娘要找到少主，所以，于公于私，都应该从找少主着手。”
上官燕听出端倪：“老爹，莫非您知道少主的下落？”
邱老爹神秘一笑：“其实，少主他……”
突然“嗖——”地一声，一支飞镖钉在墙上。
司马长风取下飞镖，打开飞镖上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少主在卧龙岗。
“明日动身，去卧龙岗。”上官燕说。
“不，”邱老爹说，“这其中一定有诈。”
上官燕坚定地说：“就算是陷阱，龙潭虎穴，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必须去。”
“既然如此，你们最好带上玉玺，”邱老爹说，“觊觎玉玺的江湖势力不在少数，用玉玺可刺探其虚实。”
上官燕与司马长风相视，点头。
“老爹，长风先告辞了。”司马长风说。
邱老爹点了点头：“多加小心。”
春风得意宫，荆桦房间内。
“你醒了。”弄月说。
荆桦木然地点了点头。
弄月遣走苏雄，坐到荆桦床边，笑咪咪地说：“你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
“嗯？”
“你还记得自己对鬼见愁说过什么吗？”弄月问。
“啊？”
昏迷的三天之中，荆桦做了许许多多的梦。这些梦境杂乱无章，如同接手了一台内存极大、程序却乱到不行的电脑。在梦里，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按时间先后完整拼凑出金花娘子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