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真没看出来,字写得不错嘛!”荆桦不禁夸赞道。
苏雄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是金姨教得好……”
“!!!”荆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你的字是我教的?!?”
“是啊。您还常骂我写得太娘了,我怎么练您都不满意……”
照这么说,金花娘子还是个文青???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荆桦连连说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快递员写出来的字都这么拉轰,画馆的档次直接提升两格啊!前途和钱途都光明!姨看好你!”
苏雄深深地望着荆桦。许久,开口说道:“金姨,您待我真好。谢谢您。”
荆桦仍然沉浸在对画师小资生活的yy中,兴奋地摆了摆手:“不谢。跟我混,有肉吃!哈哈!”
谁知道逃不逃得出去呢?尽管如此,对于未来的希冀,多想想也是好的。至少这一刻,很开心很满足。
人,总要有些价值可以实现,总要有些未来可以希冀。
这样生活才有盼头,不是吗?
既然已经研了墨,不如索性画幅画好了。
于是,荆桦提起笔,即兴发挥起来。先画了一只鸟的近景,而后又随意勾勒了几座远山。整体框架出来了,又细补了鸟儿脚下的树枝,以及延伸出来的树干。然后又将留白处的层次填充得饱满了些,末了还提了她政治课上常听到的那句古诗:“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政治老师常说,荆桦,你要是不学美术,学个哲学专业也是不错的,好考研,毕了业对考稳定工作也有帮助,你要是学个思想政治教育什么的,毕了业就有教师证,考个编制当个老师,多好啊。
那时她的自信心爆棚,对于考编制当老师的事情简直不屑一顾。以致于高考失利,老师让他留级,劝她放下专业好好补习文化课,她都直言拒绝了。父母也认为学校和专业都不理想,一直劝她再读一年,但她说啥也不肯就范,九头牛都拉不回她的驴脾气。
直到上了大学,她才知道学校质量与专业质量的重要性,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毕业之后工作不好找,知识基础也荒废了很多,编制年年考,就是考不上。毕业三年多,连教师资格证都没考出来。若当初听老师的,学了哲学专业或思想政治教育,说不定如今已经站在教室里,面对一群可爱的学生,给他们在黑板上画着“鸟鸣山更幽”呢!
现在想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想到这里,荆桦不禁叹了口气。把笔一收,拈起画作感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苏雄脸色一白,僵硬地吐出三个字:“杜--鹃--鸟。”
第22章 杜鹃鸟的故事
雪白色肉嘟嘟的冰蚕,在无忧宫主掌心慵懒地蠕动着。无忧浅笑,用柔软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它。
“娘,喂养冰蚕这样的小事,交给星儿来做就好了。”弄月欠了欠身子,将头靠在无忧宫主肩上蹭了蹭,笑着说,“原来是这只千年冰蚕,怪不得娘要亲自喂养才肯放心。”
“那是当然,”无忧宫主拈起冰蚕,小心翼翼地放回器皿中,“千年冰蚕极其珍贵,我寻遍整个西域才找到三只。为了织千年冰蚕软甲,已经累死两只,如今就还剩下这一只了,怎能不宝贝呢。”
弄月眼眶一红,哽咽道:“娘,您对风儿太好了,风儿……无以为报。”
无忧笑着捏了捏(he)弄月的脸蛋:“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千年冰蚕再珍贵,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才是娘最珍贵的东西,明白吗?”
“娘……”
“风儿,娘再叮嘱你一次,千年冰蚕软甲绝对不能落进任何人手里,尤其不能让教主知道,记住了吗?”
弄月坚定地点了点头:“娘请放心,孩儿记住了。”
“风儿,你来找娘,有什么事吗?”无忧宫主问。
“嗯,”弄月点了点头,将手中之物递给无忧宫主,“您看看这个。”
无忧宫主打开宣纸,静静地望着手中的画作,轻声赞叹:“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执笔,画技依然这么出色。”
弄月面露惊讶之色:“如此说来,金花娘子真的会作画?”
“不错。十八年前,金花娘子初到四方城时,以卖画为生,在四方城也算是很有名的画师了。相传有人题诗‘良辰美景翩翩至,落笔生花朵朵金’来形容她画姿的飘逸与画技的精妙。金花娘子的名号正是由此而来。”无忧宫主说罢,叹了口气,“若不是她屡次三番与春风得意宫作对,你的画术我本想让她来教的。可惜了。”
“良辰美景翩翩至,落笔生花朵朵金。原来‘金花娘子’的称号,是这样来的。”弄月说。
“金花娘子原本是个气质脱俗的清丽女子,与四方城名医苏远互生情愫,两人十分相爱。”无忧宫主说,“刘凤当时已是神月教有名的千面巧手,唯独画技与她相比不及十分之一,刘凤正是看中了她的画技,才将她骗入神月教的。那时金花娘子只有十四岁,虽曾是青楼的姑娘,可毕竟年纪尚幼,又是初到四方城,见刘凤言语温和又心灵手巧,便将刘凤视作知己。”
“后来呢?”
“金花娘子与苏远虽是两厢情愿,感情之路却并不顺利。苏远的妹妹苏红极力反对二人的婚事,又因金花娘子当时只有十四岁,比苏远足足小了十二岁,不免招致外人的闲言碎语,苏远的名声也因此受到影响。苏远左右为难,两人分合不断。金花娘子与苏远分分合合之时,刘凤常去探望,一来二往竟与苏远熟络起来,还悄悄地有了苏雄。金花娘子得知后,一气之下将作画用的紫竹金丝画笔折成两半,发誓今生今世再不作画。从那以后,渐渐变得庸俗不堪,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中穿梭流连,说来也是个可怜之人。”
“怪不得这些年来,金花娘子一直对苏雄百般虐待。”弄月说,“如此说来,她应该很恨刘凤才是,为何却与刘凤母子结盟多年?”
“金花娘子经过此事之后,性情变得古怪多疑。或许她认为,知交姐妹都能如此背叛她,其他人只会更不可靠,所以云渺宫主屡次拉拢不成,我也曾试探多次,均失望而归。刘凤自知有愧,自苏远死后,对金花娘子一向逆来顺受、能忍则忍,金花娘子才与刘凤母子维系了这么多年。金花娘子脾气虽坏,却还是将她的画技悉数传给刘凤。刘凤虽然手巧,却仍旧只是精美,不似金花娘子的画这般灵气逼人,于是金花娘子没了耐心,不再提笔,从此以拉拢教众排除异己为主要任务,乔装与暗杀的事情再也不去了。”无忧宫主说。
“这个刘凤,看上去那么老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弄月感叹道。
“是啊。风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定要吸取金花娘子的教训,凡事多留个心眼,多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啊。”无忧宫主语重心长地说。
“是,孩儿谨记娘的教诲。”
“这就是你画的杜鹃鸟吗?!”
呲啦——雪白纤细的手指将画作撕成两半。
“你不是号称千面巧手么?居然连鸟都不会画?”穿紫色衣服的女人一边嚷着,一边研墨,“我再画一次给你看!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就不用再画了!”
娘亲只是含泪站着,连连点头。
穿紫色衣服的女人手执画笔,轻盈地在纸上画着。若不是双眼燃烧着怒火,简直难以想象她就是方才那个脾气火爆的母夜叉。
女人很快就画完了,拈起画作直逼娘亲面前:“你要仔细体会线条与层次的关系,并不是越细越好!主体与背景的关系,也并不是一致即为上品。就说这杜鹃鸟,你若用悲景去衬托它,反倒是个笑话!文人墨客总说杜鹃鸟很可怜,其实这种鸟啊,一点儿都不可怜!它会把蛋下到小鸟窝里,小杜鹃孵出来之后,就会恩将仇报将所有的小鸟蛋推出鸟窝摔碎,等它被小鸟抚养长大之后,就会像老杜鹃一样,再把蛋下到别处。小鸟的家乃至一生,就是这样被毁掉的。你说,这种烂鸟有什么可怜的?”
娘亲流下泪来,颤声说道:“小桦,我……”
“杜鹃鸟就是叫得可怜,就像你,嘴甜心狠,贪心不足。毁了别人的东西还想得到原谅,门儿都没有!刘凤,除非我死了或者疯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因为你就是杜鹃鸟,而他……”紫衣女人指着他,没有再说下去,冷冷地转了话题,“一通则百通,你学会了它,便学会了我的画之精髓。练,继续练,若再学不会,我可不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