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实话我真不知道章立秋拿多少工资,去年有个公司想挖她去做宣传总监,她拒绝了。收入肯定比现在高,说到底还是她喜欢这一行吧。”吕文维和他聊天,身体稍稍放松,便觉得被闻尔按压的肩膀有些发热,没那么僵了。
“听说港媒狗仔最爱采女明星嫁豪门,两边都会派大红包。”吕文维笑道,“能抵一个月工资。不过,拿了人家红包还是没好话,娱记都是狠人。”
“唔……”闻尔说,“章小姐她拿了我的钱也没客气,该挖的坑一个没少啊。这么多记者,我对她印象最深刻。”
吕文维笑道,“我帮她还给你。”
“别。”闻尔揉了揉手腕,“我们宣传小妹妹会更焦虑的。她每次看到章立秋就头大两圈。”
吕文维余光瞧见他揉手腕,转头,拉过他,把他按到身旁椅子上,搓着他的手。
火锅汤开始往外冒泡,宿舍里升腾起扑鼻的国产香味,吕文维把肉片放到锅里,闻着那久违的味道,鼻子酸起来。
她虽然只是鼻头一酸,没有其他反应,闻尔却似乎听到了她想家的潜台词。
他没问“你想家了吗?”,也没问“能不能换份工作?”只用勺子把烫好的肉片捞起来,放到吕文维的碗里,“你家乡很漂亮,以后有空带我逛逛。”
“啊~”吕文维点了口辣椒酱,塞了口牛肉,“小城,生活确实很舒服。最关键是好吃。”
闻尔点头,“美女也多。好山水养美人。”
“甜言蜜语不要钱啊……”吕文维随口一回,用叉子叉着一大块肉放到他嘴里,然后就见闻尔的脸迅速红了一圈,接着呛咳起来。
“你……你不能吃辣呀?”吕文维忙给他倒水,“早说呀。早说不放那么多。”
“我没想到这么辣。小时候我爸在东南亚一带开了几家酒店,我在那住过一段时间,也吃过不少辣,和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闻尔灌了自己一大杯水,差一点就要同一天第二次在吕文维面前流眼泪。
吕文维看着他整个红透的脸和脖子,笑得顾不上吃,“你太弱了……”
红油浮起在锅面上,辣味飘在空气里,熟悉的味道游走在唇齿间,吕文维有种回了家的错觉。
本来就闷热的空间,在麻辣火锅的加持下,越发令人透不过气。
吕文维扯掉了头巾,把盘起的长发解下来绑了个马尾。
“很热吧。”闻尔一手解开了自己白衬衫上的前两颗扣子,一手拿了一叠Judith 给他的文件给吕文维扇了扇。
“我只是包个头巾,还能忍受。本地的女人常年从头到尾都穿得很严实,热还只是一个不太严重的问题。我采访过的妇产科医生告诉我,因为皮肤缺乏日照,这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都缺钙十分严重,年过三十就开始骨质疏松。”吕文维说,“很令人心疼。”
“我这几天和UN工作人员探访难民营,也听闻了一些相关问题。有个医生告诉我,由于卫生系统的瘫痪,孕妇们都没有产检,难民里妇女的生产死亡率竟然达到1:20,我当时好久都反应不过来。”闻尔说,“20个女人里,就有一个因为生孩子而死,我真的很吃惊。”
“是。”吕文维说,“这也是我年度专题里的主题之一。”
闻尔带着一点好奇看她,“你的工作方式是怎样的?”
吕文维扫过一眼他散开的领子,“唔……和你差不多,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随时都要工作。”
闻尔给她烫肉片,同时也没耽误给她扇凉风,“其实吧,我和其他演员不太一样,很多人的确是365天连轴转。我不太接商业活动,经纪人也管不住我,所以,我只接自己想演的戏,要真想偷懒也没什么不可以。比如现在,我就放了自己大假来追你。”
“我来吧,”吕文维拿过他手上的一叠纸,顺口调戏了一句,“宝贝儿,你可真是有钱任性呢。”
闻尔顿了一下,继而笑道,“我们有钱人还真的是很讨厌啊。”
“我呢,有时需要出镜,我们和一些国际性的电视台有合作关系,他们在这没有记者,需要连线的时候我得自己找机位,架机器,从写到录一个人完成。但大部分时候,我是摄影兼文字,一台相机,一台电脑就够了。”吕文维叼起一片生菜叶子,回答他先前的问题,“现在年底了,每个部门,比如我们国际部都会交一个大型策划,一些驻发达国家的同事,可能会盘点目前选举的民调情况,今年整体的经济情况,而我呢……”
吕文维抓了把自己的手机,翻出一个文档递给他,“我的策划都是让人身心沉重的话题。我现在就能预见写稿的时候我会很痛苦的。”
她主动这么说,闻尔反倒放心了些。他接过吕文维的手机看。
一个年度大专题,吕文维光策划就写了万字左右,包括S国内复杂的形势,难民的生存状况,其中“遭遇性暴力的孩子”和“无法逃离的妇女”两篇,吕文维标了红,表示是她希望重点采访的故事。
闻尔透过一些氤氲的热气看她的侧脸,轻声问,“你和他们打交道,听他们的故事,会影响自己吗?”
吕文维偏过一点头,问他,“你演贾导的片,国破家亡,永失所爱,最后一场戏哭得肝肠寸断,那么一个角色,演起来会不会很消耗身心?”
两人相对片刻,都以沉默默认。
“你有钱任性,选择自由度很大,却还是会选这么一个角色,为什么?”吕文维先开口。
闻尔笑,“你明知故问。”
吕文维又拿了一个纸杯,倒了一杯水,拿起来和闻尔那杯水相碰。
闻尔于是也举起杯子,“为了理想。”
###第五十二章我想在这陪你
“为了理想。”吕文维说。
理想这个东西,说来十分虚幻,很多时候,它披着一层叫做名或者利的外衣,叫人看不分明。
吕文维和闻尔,在这件事上却有不必宣之于口的共识——是“理想”褪去了外衣后,里面那一些模糊的不能具象化的内核。
可惜两个人并不能就口味达成共识。吕文维红汤过肉还得蘸辣椒,闻尔则要过一遭清水。好在爱情蒙蔽了味蕾,闻尔甘之如饴。
很快,原本摆满了半桌的原材料空空如也,尽管算不上珍馐,吕文维也相当心满意足。
闻尔把要站起身来收拾的吕文维按下,“想想你等下要发的稿,我来收。”
他弯着腰收拾残局,打开的领口透出一点锁骨的线条。
所谓饱暖思那个啥,吕文维只想了个大概标题,就有点坐不住,偷瞄了一眼正在收拾杯盘的小帅哥。
闻尔似有所感,回头“嗯?”了一声。
吕文维和他的视线撞上,要收回来就显得心虚了,于是干脆无声坦白,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
而闻尔竟然没理会这么明显的暗示,很波澜不惊地转身继续收。
吕文维意外地挠了挠头,正想着这尴尬怎么往回找补,就听到闻尔慢悠悠地说,“等我会儿。”
他说完拎着一大袋纸盘纸杯走出门。
吕文维静静坐着,咂摸了下这四个字,然后想了想闻尔刚刚被辣椒呛到的样子,于是走到卫生间漱了漱口。
闻尔扔完垃圾回来,便见到她漱完口走出洗手间。
吕文维猝不及防地驻足,双手背在背后笑起来。
闻尔轻轻挑了下眉,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揽住了她,继而亲了下她额。
吕文维的发尾有几根顺势钻进了闻尔的领子里,扎得他有些痒。
他低下头,亲吕文维的发,说,“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叫姐姐,还是名字,或者……”
吕文维仰头看他,“以前谈恋爱怎么称呼女朋友?”
“送命题啊这是。”闻尔笑道,“还好,我没有过女朋友。”
“扯淡。”吕文维轻拍了下他后腰,“不诚实,扣分。”
“这个问题我得给你解释。”闻尔手抚过她的发,“我们‘公子哥’不轻易交女朋友,交际场的Dates不算。”
吕文维一皱眉。闻尔突然紧紧抱了下她,“别皱眉,很久没有过了,因为喜欢你,想追你。”
“唔”吕文维磨了磨牙尖,“还是得扣分。”
“别呀……”闻尔抱着她笑,“亲爱的,那你告诉我怎么能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