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韩煜真的喜欢上她,那却是不会的,顶多是这小玩意更会讨他欢喜罢了。
......
三月韶光时节,正是乍暖还寒之际。
顾悠悠坐在圈椅上,细细的描着花样子,槅扇外的海棠花开了,簇簇拥拥的一片,暗香袭人。
从落水醒来后,顾悠悠每日只安静待在屋子里,不再闹腾。
开始时,府里还是很多下人不让她好过,专门说些难听话来膈应她,顾悠悠只静静听着,没有动作。
时日长了,他们见着顾悠悠像真是换了个性子,觉着没趣,便渐渐的不再去挖苦她。
前几日,老太太唤了她去正堂,她手里端着茶盏,余光打量了她几眼。瞧着她性子沉静,举止得当,心里略满意了些,又和她说了些话,便摆摆手让她退了。
从那日回来后,府里下人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好了些,给她次间里添了些京城才出的新漆器,梳妆台上多了盒精致的脂粉匣。
“听说了没,宁远侯府的三少爷殿试拿了一甲,今日游街,府里好些休沐的丫鬟都跑去看了!”
“就是之前要和瑟瑟小姐定亲的那个公子么?”
“嗯......哎,要不是今日正巧我上值,我也是想去瞅瞅热闹的。”
“若不是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事,咱瑟瑟小姐还不就是探花夫人了!”
“说的就是,那土......”
想起老太太最近待那悠悠小姐态度转好,说着话的丫鬟赶紧收住了嘴,话锋一转道:“那宁远侯府的三少爷是庶出身份,原也只是小小举人,如今,过了会试,殿试,真正的成了朝廷命官,再不可同日而与了!”
那丫鬟抬起头看了圈周围,放低了声音道:“而且,我还听说那三少爷府里的两个兄长,文不成武不就的,日后,谁会承袭世子的爵位还真说不定......”
听了这话的丫鬟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睛惊叹道:“不会吧!”
“这有什么不会的......前些天,宁远侯府的夫人江氏来了老太太这儿,我远远听着,似还是有意与咱府上结亲呢。”
“和瑟瑟小姐么?”另一手里端着黑漆托盘的丫鬟问道。
“你这话问的......除了咱瑟瑟小姐,那还能有谁?”
听着的丫鬟小声嘟囔:“不是还有个悠悠小姐么......”
第三章
却说韩煜殿试被圣上钦点为探花,一日看遍长安花后,回了侯府,才知他的亲事已被江氏定下,是镇远侯顾湛才寻回的女儿,顾悠悠。
江氏是他的母亲,韩煜不得反对,只能应下。
但一想起那个大字不识,举止不雅,还心思阴狠想要推人落水的顾悠悠,韩煜心里的厌恶和不满便油然而生。
可他似乎却忘了,之所以会发生这事,也是有他一手促进的功劳。好好的,你不去招惹人家,又怎会发生这事。
韩煜当初是想利用顾悠悠,摆脱自己与瑟瑟的婚事,没想要涉及人命。然而顾悠悠会选择那般极端的方式,是韩煜没想到的。
来镇远侯府前,韩煜已调查了顾悠悠,知道她是个举止胆怯,性子懦弱,行为粗鄙的女子,也知道她与府中养女顾瑟瑟关系素常不和,就想着从她身上下手,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却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幸好的是,他的目的最后还是达到了,顺利与顾瑟瑟解了婚约。
当时,顾悠悠在湖边做的一切,尽入他眼,瞧着她在水里痛苦挣扎,原本是想冷眼看着的,但她是顾湛的女儿,犹豫了下,韩煜还是将她从水中救起。
只是,再怎么样,也阻止不了他对这姑娘阴狠行为的嫌恶。
却没想到,江氏竟然会给他定下这么个亲事,不过想想也正常,她会给他寻来什么个好亲事。
她还不就是怕他结个背景强势的妻子,碍着了她那两儿子的路,成为他们的威胁。
不过,她以为这样做,她的大儿子韩玄就能好好的承袭世子的爵位么,就算承袭了又能怎样,他早晚要将韩玄给拉下来的。
难不成,江氏她还能护着他们一辈子,可笑!
他如今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之对抗,只能隐忍。直到现在,他也没忘记他生母死前的凄惨模样。
那时他还小,江氏领着府里的一干人等,撞破了姨娘同外男正行苟|且之事,姨娘泣涕涟涟的说着冤枉,江氏只吩咐下人将姨娘关进柴房,没多久侯爷来了,韩煜希望他能救救姨娘,却没想到他猛地伸出腿狠踢了姨娘两脚,嘴里说着污言秽语难听的话,姨娘疼的整个身子蜷缩着一起,面色惨白。
韩煜想上前,求饶父亲放过姨娘,却被江氏手下的人抓的死紧。
没两日,姨娘在柴房里自尽了,江氏觉着她跌了宁远侯府的面子,只草席一卷,吩咐下人,随意找个地埋了。
从那时起,韩煜每日过得异常艰难。
江氏苛待,嫡兄欺辱,仆役冷眼,婆子丫鬟闲言碎语。
韩煜从回忆中醒来,告诉自己这一切皆已过去。
......
且说江氏背着韩煜给他定下与镇远侯之女顾悠悠的亲事,因着她是当家主母,婚已定下,尽管白姨娘想法从中阻挠,但皆未成功。
宁远侯韩钊虽极宠爱妾,但也是有原则之人,做不来背信弃义,宠妾灭妻之事,何况对象还是手握兵权的镇远侯之女。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之际。
韩煜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前去迎接新娘,镇远侯府上下皆是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宾客迎来送往,纷纷来贺。
顾悠悠晨起后,几个丫鬟服侍着穿上层次繁复的红装,给她添妆绞脸,接着又唤梳头嬷嬷给她梳发。
她一手托着她的满头青丝,一面梳,一面虔诚轻声道:“一梳,白头到老,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盖上红绸布后,被堂兄背上花轿,一路上,鞭炮噼里啪啦,唢呐小鼓吹吹打打,来到宁远侯府。
顾悠悠坐在红顶红幕的花轿内,只听轿门被踢了一脚,一条长长的红绸布出现在她跟前,她抬起手,抓住红绸布一端,而抓着红绸另一端的人是她的丈夫,韩煜。
她终于来到了他身边,兴奋,喜悦与紧张,害怕的情绪并存。
拜了堂后,韩煜冰凉的手牵着她,慢慢走进内室。
安置好了她后,他又走出了屋子,前去前厅待客,只留一丫鬟侍候一旁。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对大红喜烛摆在案几上,静静燃烧。
顾悠悠的头上盖着红绸,低头之处,只见喜鹊登枝的绒毯铺至地面,前厅处的吃酒哄笑声,一阵一阵的,偶尔传入屋内。
顾悠悠坐在榻上,静静地等着韩煜。她一面耐心的等待,一面回想娇养教材上的理论知识。
书中,顾悠悠去年就该死去的,而韩煜要娶的妻子是另一个女子,同原主一样,也是个各方面都很差的姑娘,韩煜待那人冷冷淡淡的,并不欢喜,但也从未打骂,只吩咐婢女好生伺候。
除了新婚那夜,后来从未再碰她。
那女子与江氏的关系甚差,后来中了江氏布置的圈套,遭到奸杀,韩煜知道这事后,只稍稍愣了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从书中可知,韩煜待他妻子的感情很淡。
顾悠悠如今成了他的妻子,她该怎样做,才能拿下韩煜的心呢?
闲言少叙。
小半时辰后,屋外的宾客散去,哄闹的声音渐小,就在这时,韩煜回来了。
顾悠悠垂眸,着一双青花缎面的黑靴出现在她眼前,韩煜手拿镶金的秤杆将她头上轻轻挑起,露出她的云鬓玉颜,臻首蛾眉。
顾悠悠微微抬眼,瞧着眼前穿着一袭红衣的韩煜,只觉多日不见,他人样貌似更隽雅俊逸了,他薄唇轻抿,目光淡淡的看着她,瞧不出情绪。
顾悠悠觉着怪异,记起那时他脸上的嫌恶表情,不该会这般平静的待她,就在思绪间,韩煜拥着她一起倒在了榻上。
原来是醉了!
韩煜压着她很难受,顾悠悠使了些力气将他推至一旁,心中怪道:“怪不得只在新婚那夜碰了新娘......是醉了的缘故啊!”
顾悠悠看着沉睡在侧的韩煜,忽觉好笑,暗道:“原来韩煜在新婚那夜里是被新娘轻薄了,而非是他自愿的,书中将他写的有多厉害,从小小庶子到一国之主,他的一生是个传奇......却没想到他会在大婚之夜被个女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