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群众听闻窃窃私语,矛头导向全部转向岳鸣:“欺负小姑娘啊,这算什么本事。”
“哼,都给我闭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岳鸣大吼一声将袖口一挽,顿时手上那个碗口大的伤疤就显露了出来。
时年已长,当初的伤疤早已愈合,但那狰狞的形象始终不褪。
苏星翎唇角弯弯,不曾说话。
“你现在明白了吧,都是你那个跟班干的好事!他挑断了我手筋脚筋,让我像废人一样存活!找了那么多大夫都没能治好,甚至不知道这手脚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一位高人,她告诉了我真相,不然我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岳鸣面目狰狞,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起,“我现在这样子都是你害的!没有你我能健健康康的走路拿东西!我找不到你的小跟班我就来找你算账,我自己动不了手我就雇别人修理你。”
几名壮汉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个握着拳头活动筋骨,手指嘎达嘎达的响着,围观人群见状,顿时一哄而散。
“就她?”一名壮汉见着面前的小姑娘疑惑的看向雇主。
岳鸣的眼神很亮,表情跃跃欲试:“我说了让你们好好教训她,什么法子都能用,我都出钱了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
他朝着逐渐被壮汉包围的苏念月乐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爹现在已经是平民百姓,我看他怎么找人评理去!顺便告诉你,新来的县令我已经打通好了,我要让你无路可走,投诉无门!”
“我也顺便告诉你,就凭他们是不可能抓到我的。”
不惧步步逼近的壮汉,狡黠的少女一个闪身就从两人间隙钻了出去,像条钻出渔人手掌心的鱼。
“给我站住!”
苏星翎是个小脆皮,体力不够好,要不是熟悉地势,她好几次要被那群人抓到了。
哼,苏星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些人都快成狗皮膏药了,她得抓紧时间把他们都甩掉——
马声嘶鸣。
她分神的刹那已有一匹骏马从大道上奔驰而来,脚下刹不住的苏星翎眼睁睁看着那匹健硕的高头大马撅着蹄子,往她头顶上砸去。
“嗖。”
风中攒动中,她的胳膊被人拽起,整个身子在空中停滞数秒,随后轻飘飘落地。
“姑娘,你没事罢。”
救她的男子是马的主人,在看到即将相撞的苏星翎,他翻身下马快速捞起马蹄下的少女,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苏星翎定睛看着面前春风和煦的男子,他穿了件紫色银花提织的直裾,外加一件银狐大氅,一身典雅之气,似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我没事。多谢了。”
苏星翎脑袋里在思索着这角色是谁。
男子此刻也在暗自打量苏星翎的模样,他只看一眼心中便泛起狐疑。
这个女孩的容貌竟然和某人出奇相似……
“方才吓到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这通道本来便是车辆行进之路,姑娘怎么会从这上面走过呢?”
他不动声色地再度观察她的眉眼。
第26章
“那个……”苏星翎环顾四周,除了看热闹的人群,之前追着她的壮汉都不知所踪。
“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人在追我要债,现在人已经走了,没事了。”苏星翎连连摆手。
“我方才并没有看见追赶你的男子,但恕我直言,姑娘穿着看上去并不寒酸,为何会拖欠别人债务?”男子问道。
苏星翎叹了口气:“这原因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总而言之就是欠了人家的钱,还没还得上。”
“如此。”男子一脸同情心,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物品交递她手上,“方才惊扰了姑娘,我内心实在过意不去,如果姑娘碰上任何困难,可以到落花辞阁找我。再会。”
说罢,男子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苏星翎站在原地,面上并无感激之色。
她翻弄着手上的那枚玉牌,那上面雕刻着阴阳鱼的图案,显出几分神秘。
李书贤,你真的是那么好心的人设吗。
苏星翎注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立刻陷入思考,她脑海中对应出相关剧情的反派李书贤,以一名温文尔雅男性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并且留下了再度对话的条件。
原先剧情中,李书贤就是利用女主角令连祁真的师父和他决裂,互相厮杀,坐收渔翁之利。
可现在剧情变动那么大,她也不明白之后的剧情会不会按这条路线发展,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男人必定会利用她。
啧,光凭这一点她就得拯救男主啊,哦不前男主。
苏星翎思索了片刻,转身回家,不过当她发现岳鸣那个家伙,正站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左右徘徊时,她果断折身往落花辞阁走去。
贤大BOSS,麻烦替我打断这家伙的狗腿。
多日没回苏府,门口的一对石狮依然安静地守着,而悬挂在它们上方的牌匾早已易名。
鎏金书写的陌生姓氏明晃晃的照进她的眼睛,让她忍不住转过头避开光线。
门口站着的家丁都不是之前熟识的面孔,那些人看了一眼在此逗留的少女随后又收回眼光,继续看守。
苏星翎从隐蔽的地方爬墙翻进苏府中,她想故地重游一番,顺做消遣,可……她最爱的小池塘怎么不见了,旁边莫名多了一颗高大的槐花树!
还有……这个站在树下的人是谁?
彼时有微风吹动,一树正在肆意盛开的槐花倾泻而下,沉甸甸堆积在枝头。
一串串洁白的细小花瓣相互重叠垂合,如夜空的飘动的浮雪,似被吹拂起的微光,在风中碎落的花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悉数落在那人同样雪白的衣衫上——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少年回头的瞬间,周围景色黯淡无光,只有满目的白,满目的花,以及从天地尽头的黑山白水间走来的一个无声立着的人。
再度见到连祁真时,她以为他是云游的仙鹤,高贵优雅,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初春的白雪,冰冷的刺手。
地上的浮雪堆积的沉厚,花期即将过去的槐树正在盛开着最后的光辉,微风扶摇直上,将更多的槐花从枝叶中抽离,那些失了居所的花瓣带着无声的叹息落在少年绾束的青丝之上,将纯洁的白溶于了深黑的夜,以水流盛载过这些凋零的浮香。
六月微风再起,那些被传送着飘向远方的花瓣带着淡淡的清香,纷纷扬扬落在了苏星翎头上。
“你。”回转的少年注意到了苏星翎。
绚烂的白花迷离了他的眼睛。
那是种比白色更深,比黑色更浅,游离在两者之间,显现出的暗色调的,压抑的,捉摸不定的颜色。
没有白的纯粹,没有黑的单纯,它是单一的混沌色,幽深却不黯淡,唯一却不单调,那种难以揣摩的原色善变又多变,甚至比人心更为复杂。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停止,因为她的容貌让他早已沉淀的心越发不安。
而此时她正趴在墙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睛都不眨。
苏星翎正沉醉在连祁真的盛世美颜中,想不到她笔下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出彩,要不要把他还踢回男主的番位?那他和云疏容谁是一番谁是二番,这排位会不会打起来啊……
正做着双男主的大好美梦呢,她突然感觉到地面上一道冰冷到能杀人的目光。
“嘿,不好意思,来错地方了,我马上就走……啊!”
“扑通!”
苏星翎未能站稳,她脸朝地面,干净利落的摔了一个狗吃屎,简直丢人丢到极点。
“哈哈哈哈让你见笑了……”苏星翎迅速从地上站起身,不顾面部青肿,转身就想开溜——
“苏念月,这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连祁真冷然开腔,气势逼人。
苏星翎没空搭理他,她只顾着爬墙逃出去。连祁真一个箭步便来到了她身前,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轻而易举的把她拖回了槐花树下。
“说罢,你来这里做什么。”连祁真语气淡淡。
时隔一年再见,她已不是那个差点死于妖女之手、奄奄一息的少女了,她生机勃勃神采奕奕,是一轮正在升起的明日。
苏念月的眉眼流露出的气息如此熟悉,容貌也与那个人更加接近,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