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主母率先离开,跟随的仆妇也一同离去。
已经来到少爷房间外等候着的婢女欠身:“小姐,您也早些回去吧。”
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的苏星翎机械地点点头:“知道了。”
浑浑噩噩的在大院里混着日子,苏星翎不管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
苏沐霖见她不开心天天跑来陪她玩,给她讲入宫的大姐的故事,变着花样逗她开心,只是故事还还讲完,他就因为受了凉气病倒了。
“然后呢?”苏沐棠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躺在床上的苏沐霖看着若有所思的苏念月一眼继续道:“只要小妹能开心起来,我就带你去皇城!我知道你想去那里很久了。”
“那有什么好玩的。”
提到皇城两个字,正在纸上奋笔疾书的苏星翎搁下笔,脸上还是一副沉思的表情,“说不定还会碰到什么不妙的事情。”
比如说……男主角。
习武的苏沐棠拍拍胸脯保证道:“小妹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卧病在床的苏沐霖也连声说:“我去和爹爹说,他一定会同意我们出去的。”
苏念月从高高的胡床上跳下去,手里攥着画的一塌糊涂的画纸,她看着热热闹闹讨论着去哪里玩的小孩子,耸了耸肩然后偷偷地溜回了雅兰舍。
这几天过的像做梦一样,她总以为睡一觉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可是当自己一睁眼看到头顶的纱帐时,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
她回不去了么。
“咕咕。”
一筹莫展间,一只鸽子从天而降,悠闲地落在她眼前,低头啄食。
“我明白了!”
苏星翎突然灵光一闪,猛然醒悟,“我不能再咕咕咕了,我一定要将这篇文章写完,穿越是因它而起,一定也会因它而结束!哼,我可是这本书的作者,既然我能将剧情打乱,我也一定能将它重新拉回正轨,划下结局!”
池塘边小小的苏念月叉着腰仰天狂笑,惊得池中鲤鱼四下逃逸。
第2章
到了四月初的时候,苏沐霖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
待他能爬下床的时候,兄弟俩不顾杜氏的叮嘱带着苏念月一溜烟的钻上了大街。
盛唐的气韵随着跨越千年的风扑面迎来,天子脚下的长安在人声鼎沸的热闹中沉淀了帝都的威严,规划整齐的民居和商市整齐散布在街道两侧,状如菜畦。
书童在面前一路赶着马车,将马车帘子整个都掀上去的苏星翎好奇地伸出头四处观望:两边的街道好宽好长,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一路悠闲摇晃的骆驼。
“骆驼!”三兄妹笑眯眯的朝它招了招手,结果还没靠近就被喷的一脸口水,惹得路人大笑不止。
顶着一脸口水的两兄弟一点也不懊恼,他们把看热闹的苏星翎一拖就往西市那头跑去。
“大哥二哥,我们去干嘛?”
自动屏蔽了后面书童大声呼唤的声音,苏星翎一脸兴奋的望着他们。
苏沐霖苍白的脸上总算有点红润,他一边大声喘气一边解释:“带你去看把戏呀,可精彩了!”
西市还没到,个头小小的苏星翎就被人踩了几脚。
她仰脸看,周围全是拥挤的人群,刚刚和她手牵着手的两小孩也被人群挤散了。
呵,小孩子就是不靠谱。
她在原地等了一刻,眼睛看着阳光下落的斜角计算着时辰。
差不多了。
苏星翎眼神一转,撒开腿就往相反的地方跑去。
四月五日,苏念月会在这里碰到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拉动剧情的角色,她是不会弄错的。
“咦,怎么还没来?”
沿着西市暗河的水流一直往前走,苏星翎提着裙摆小心避开各种杂物,然后躲在墙角蹲点。
阳光一路西移,头顶屋梁的阴影最终落在了自己脚下,于是苏星翎将事先浸染了药膏的手帕捂在鼻子上,耐心地等待着下面的剧情。
酉时一刻,她终于从远处的方向传来冷兵器的铮鸣声。
苏星翎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这将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写的招数切实运用到实际上!
外面已经开打了,心痒痒的苏星翎一脚还没跨出去,就听见了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于是她瞬间缩了回去,死心不改的从缝隙里偷瞄,结果打斗没看到倒是看见了一地的尸体,血花四溅,惨不忍睹。
“……”苏星翎看得差点吐了。
前面又闪过一阵刀光剑影。没过多久,一股血腥弥漫的气味便从上风飘来,随后,苏星翎清楚地听到了剑刃哐当一声落地的声响。
她知道,那个孩子中招了。
警惕地顺着墙面往外望去,她看见遍地血流成河的尸体上,有一名单膝跪地、死命支撑的男孩,他颤抖的手迅速抓起落地的剑刃,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握住,尽管剑刃已将他的手割得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遍地的血,宛如生长在黄泉路边的曼珠沙华,疯狂的蔓延了地表,将土地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
“星主。”
察觉到有人前来,仅剩的两名杀手转了个方向恭敬跪地。
自他们的面前一名负手而立,面覆银具的男子缓步而来,所至之处,皆是秋风萧瑟之意。
“居然还没束手就擒。”
他开口,以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
杀手愧答:“属下无能,连个孩子都抓不住。”
男子藏在面具中的面孔似乎在笑:“雪诗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抓住,我不责怪你们。”
看着因为提到‘雪诗’两个字而忽转清醒的孩子,他继续故意道,“放弃罢,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乖乖地被我们摆布的,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畜生……”倔强支撑着自己直立的少年缓缓抬起了脸。
身形高大的男子戴着面具无法认清他的面容,他只能透过渗透了血污的眼睛愤怒地迎向他的视线,愤怒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恨意。
男子不合时宜的轻叹一声,以示赞美。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怎样的一种眼神。
如水般清澈的一双眼瞳,比最纯净的碧海还透彻的一种颜色。
这个像水做的孩子即使历经层层折磨,他的眼神里似乎总有一种无法抹去的光彩,不含一丝杂质。
他盯着他看,眼神凶狠异常,可剜人心,连同他不可隐藏的脆弱一起,明明白白表露在一张脏兮兮的脸蛋上。
男人俯视着那双因为愤恨却越发明媚的眼睛,古怪地笑了起来,声音掺杂着金属的质感层层回荡。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对方越是倔强,他越要将其彻底屈辱。
“你和雪诗一样,都是他人手中木偶,可惜她最终自尽只剩下了你。”
男子张狂大笑,神情癫狂,“可惜啊可惜,她看不到自己骨肉被人屈辱的模样!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
抬手勾起男孩的下巴,换以唾弃的眼神。
“我们会很快见面的。”他低语。
随后男子长袖一拂,转身离去,“我还有些事情亟待处理,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人别弄死就行。”
“遵命。”跪着的两人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
剑刃上的血流动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切割的伤口和掌心的嫩肉隐隐有了粘合的趋势。再锋利的伤口也凌迟不了迟钝的反应,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两个人,男孩咬破嘴唇保持最后的清醒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
他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死也不能回去!
出剑,从肋骨插入,反手,划过腹部,不行,刺入的伤口太浅……
“嘭!”千钧一发之际,遮挡在自己面前最后一个阴影轰然倒下。
脑袋里紧绷的一根神经仿佛断了线,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最后的视线里他只看到一抹粉白的身影。
“呼,这棍子打的真爽。”
捂着鼻子跨过一地尸体,苏星翎费力地将男孩里面拉出来。
“总算找到你了。”
她的唇角弯起一个很大的弧度。
“容儿,不要恨他们,他们都是可怜人。”
被废除一身功力的母亲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温和微笑,每个能够探望的短暂时间都是他最怀念的时光。
每次他询问母亲去哪里的时候,周边的女侍总是含糊应答,直到他最后绝望的知道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