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汀栖很从容:“不太突然吧,一个月前领的,就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是什么鬼话,什么叫没来得及,今天下午才跟我联系了的人不是你吗?”林西陵嗔了她一眼:“所以你干嘛呢,还真找了个‘哄老爷子的小可爱’啊?”她认真打量了段汀栖两眼,“可别是工作做不好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压力比较大,真飘了在胡闹。”
也不知道是她语气太过于语重心长,还是略微含有谴责的意思,反正段汀栖听完后竟然翻了个白眼儿,看起来十分心累地不想聊这个话题。
“确实是因为老头,但标准不是‘小可爱’,就是她,她这个人。”走到过道尽头的时候,段汀栖才非常简练地对林西陵摊手,敷衍道:“行了吧,我走了。”
大概是她话里累计省略了一千字的内容,反正林西陵不可能就这寥寥两句就给听明白了,只能停住脚最后问:“是有特殊原因吗?”
段汀栖朝前看了眼已经隐隐将车停在医院门口的人,目光穿过很多柔敛的灯光远远落到余棠脸上,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答案:“是。”
林西陵没说话了,感觉问到这儿就行了。因为段汀栖确实是个只要她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就确实不需要别人再去帮忙把关的人。
“开车小心点儿。”操碎了心的林医生叹了口气,插着兜又慢条斯理地走回了自己的值班岗位。
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城市的灯光还没亮起,光线像透过了一层薄纱笼下来。
已经接过的方向盘的段汀栖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余棠:“看一下几点了?”
余棠下意识摸出手机,默然了两秒,“……不知道呢。”
“……”段汀栖余光一瞥,看着那个屏幕炸裂的手机,心想难怪下午那会儿没打通。
她没说什么了,将车速开得稍微快了一些,两人十分钟后进了家门。
她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个从古代流行到现在的三室一厅,段汀栖和余棠各自住了一间卧室,另外一间做了书房。客厅装饰的很简单,只在结构上保持完整,除了基本家具外,就干干净净地摆放着几个布艺沙发,平时几乎没有人在这里待,另外支张床租出去创收都没什么问题。
而阳台因为比一般阳台大一些,不仅放了张不算小的躺椅,还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
余棠刚住进来的时候,还会不时勤快地到阳台帮忙浇一下水,但大概因为从小到大都是个资深的花草杀手,才回来的第三天,就把阳台一盆美人泪给养“去世”了。
后来她也就没敢再冒领这项精细的活,不过就是不时收拾收拾家里不会去世的东西。那些花草一般都是段汀栖去阳台放松的时候亲自浇浇,或者不定时请做饭阿姨来的时候帮忙照顾。
两人相继换了鞋后,余棠站在客厅里忽然有些迟疑。
之前不太熟的时候 ,不用打什么招呼地各回各房间反而比较自然,今天却有些……
她正自顾迟疑着,段汀栖已经转身走向了卧室,并且明确说了句:“等一下。”
余棠只好取过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靠到沙发旁低眼慢慢喝着。
段汀栖来去如风地进卧室快速发了两封邮件后,又紧接着跑出来拐向了书房。余棠目光随着她飘进去,却只能在这个角度看到一具摆在墙角的完整人体骨头架,也不知道段汀栖这是出于一个什么非医学生的个人爱好。
很快翻了翻后,段汀栖将几个小盒子端了出来。余棠低眼去看,是几部这人所在科技公司生产的手机,甚至有两部连logo都没有烫,应该还是内部内测的最新旗舰新品。
“反正刚好有这些东西,随便挑一个用吧,还怪节约的。”段汀栖也背身接了杯水,确实很随便地说。
余棠想了想,看着那两部没有烫logo的,“不会有泄密的问题吗?”
“倒还算不上什么机密,”段汀栖喝着水思索了一下,“就是可能还不太稳定,不喜欢的话就用这部吧。”
她这么说着,又半决策式地把其它几部收了起来,剩下那个……是一年半前的产品了,大概是由于设计确实比较经典,所以还在被段汀栖收着做参考研究。
余棠看着她利索的样子,张了张口:“我……”挺喜欢的。
段汀栖很快放好了东西从书房出来,端着杯子端详了一下余棠,“早点洗了澡睡吧,手不能碰水,需要帮忙吗?”
余棠:“……那倒还不需要,谢谢。”
“我意思是换下来的衣服需要帮忙洗吗?”段汀栖含了口水,笑了下,“一只手应该不太方便洗。”
“那倒也不需要……你挺忙的吧,就不麻烦……”
“我说帮忙送到小区门口的洗衣店。”段汀栖眼尾已经有点儿卷起来了,“账可以再先记我这儿。”
余棠:“……”总感觉走了什么故意被调侃的套路。
段汀栖好赖在余棠快要拔刀的边缘没再继续了,她很快喝完了一杯水,放下杯子,“好了,注意手别碰水——另外记得跟你那个SUV的同事联系一下,他下午没联系上你问了问我。”
余棠脚步拐了一下,“那个……不是同事,是热心市民。”
段汀栖:“……”
那市民还真的挺热心的,连赔车的钱都坚决没要。
她没说什么了,随手收拾好杯子,走到卧室门口时才忽然一抬眼:“等等。”
余棠扶着门把手转身看她。
“不是同事的话……”段汀栖想了一下,说:“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扫到程……程鹏飞往SUV的车里扔了一件东西。”
余棠很意外,立即问:“什么东西?”
“那倒没有看清,一件很小的东西。”段汀栖很坦白,往余棠装证件的兜里看了看,“你们这个部门不是比较特殊,我还以为……”
余棠眯了眯眼,静下来很快地想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情背后牵扯比较大,所以车库能定责的监控录像作为案件重要证据,一定已经先被警方调走了,保险公司还没有拿到,就不会先拖车,所以车应该还在那里。
而程鹏飞扔出去的东西……如果是特意给某个可能事后回案发现场查看的人所留,那这个人很可能会等到天全部黑下来,尽量少惹人注意的时候再有所行动。
她很快抬头开口说:“我出去一下,你睡了的话就把阳台的灯关掉,我回来会轻声一点的。”
段汀栖顿了顿,看向她的手,“要自己去吗?要不先打电话找个人去看一下?”
余棠走到了玄关才点点头,“我去一下比较好一些。”
段汀栖站在门框边看着她换鞋的样子,若有所思:“你挺关心这个案子的?”
余棠弯下身换鞋,朝下的面容有些看不清,轻声嗯了声,说:“是。”
段汀栖仍旧在原地安静地看了她两秒,直到余棠直起身,才最后忽然问:“有原因是吧?”
余棠背对着她拉开门,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后,余棠听见钥匙被抓起的声音,与此同时,段汀栖平稳的声音响在耳后,“走吧,我陪你过去。”
第6章 戒指
余棠注视着段汀栖,一时没吭声。
因为从之前仅有的两次接触来看,段汀栖并不是一个会对外部世界无端生出好奇心的人,她甚至有着自己额外的克制力。仿佛与她无关的事情,凑到她眼前她也未必会撩起眼皮儿惠顾一眼,更何况是主动参与。
而余棠其实也已经习惯了她之前那副表面客客气气,内心你不存在的样子。
但今天发生的这一串事情,对方却好像一直都在自然而然地出手帮她解决着。
而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一直麻烦这个人的理由。
所以……原因是?
就在这时,段汀栖按下电梯,忽然说了句:“就当我在你那儿刷点好感吧,免得你下次还故意选我的车毁。”
余棠:“……”
感觉不仅欠下无数未尽债务,这件事也是过不去了。
段汀栖趁电梯下降的时候,还低头用手机查看回复了好几封邮件,看起来真的很忙。
于是她这副好说话的样子,就更炙烤余棠的良心了。
她要还钱的话一定先还段汀栖的。
……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停到了恒源的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