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想回自己住的地方。”文鸿山轻声说,他其实已经查了自己的住址,只是之前就一直蹭在姜平那里寄宿,他自己的住址离医院非常近,步行十分钟的距离,文鸿山不想再重蹈上次坐车的惨剧了。
“行吧。”姜平反正也是一个人住,不是很介意。
文鸿山开着导航找自己的家,打开门的时候文鸿山觉得这个地方的布置倒是很有他自己的风格,屋子里的东西很少,装饰性的东西少得几乎没有,是姜平最嫌弃地那种没有情调的。
只有他自己的卧室东西稍微多一些。
他有一张很大的床,床的对面有一面墙,上面贴着很多姜平的照片。
……这让文鸿山看上去像一个变态跟踪狂。
但文鸿山现在没有解释的力气,他把自己反锁在主卧的厕所里,终于如愿以偿地呕出了一口臭水沟味道的老血。
这种反胃的呕吐一旦开始就根本停不下来,文鸿山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脊背不断剧烈地起伏,直到眼前都是重影。
文鸿山才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地坐下来。
吐完之后其实已经舒服很多了,但是胃里明明是空的,却像是被装进了一团顽固的空气一样胀痛。胃里像是随着脉搏在跳动。
文鸿山耳鸣得厉害,连520和姜平两个人轮流叫他他都听不见。
姜平最后也暴力破门了。
高大的男人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厕所的地面上,眉头也紧紧皱着,不知道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
姜平摸到他背后全是冷汗,有些走神地想,吸血鬼原来也会疼出冷汗的么?
把人半拖半拽地丢到床上,姜平叹了口气,认命地让男人靠在自己身上,把有些温热的手抵着男人冰凉抽搐的胃,力道有些凶狠地揉着。
“真这么吃不惯人造血啊?你之前喝的血从哪里来的?”
“医院……血库……”
“噢,那你这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用揉……忍一会……就好了。”文鸿山看了一眼墙上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挣扎着要起来,又忽然想起来姜平被他拖得大概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又说:“你去吃点东西睡觉吧。”
“我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你少吃一顿我都怕你吃人。”姜平把人按回床上,看着文鸿山还算稳定,用抽血的针给自己抽了大概100cc的血,喂到文鸿山嘴里。
不得不说,姜平的血的味道不一样,比文鸿山闻过的任何一个人的血都要更甜美,而且让躁动不安的胃也安静了下来。
“不折腾了吧?”姜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在心里说,就当是还他那袋冬天的糖炒栗子了。
“不用给我喝也没关系,吸血鬼,你说没有那么容易死。”
“是,怪就怪你们和人类长得太像了吧,人类对有人性的动物都很有同理心,所以才会有很多被你们骗的人类。”姜平坦然地回答。因为对方太像人了,所以看到对方疼得面无人色的时候,心软大概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 21 章
“我要是擅长骗人就好了。”
“嗯?”
“我要是擅长骗人的话,就能……”文鸿山在520的警告中还是吞下了后半句。
我要是擅长骗人的话,我就能把你骗回来了。
文鸿山不为自己找借口。
什么在航班上没有接到电话,什么自己的原生家庭里的相处模式就是像这样的。
文鸿山不会去解释,他让姜平失望了是事实,某种意义上他是感谢这个系统的,因为系统让他见到了不一样的姜平。
“不过也是,你真的一点都不会骗人。”姜平想起来文鸿山平时和病人相处日均剑拔弩张,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的。
病人要么气急了恶语相向,要么敢怒不敢言。但撇去不会说话这点不谈,文鸿山称得上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的,不怕脏也不怕累,遇到突发情况也很沉着冷静,处理得很妥当。
“真的不吃饭吗?”文鸿山把话题转了回去。
“干嘛?我吃饭还是你吃饭?怕我饿死了你没饭吃吗?”姜平没好气。
“没有。”文鸿山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来,“不吃饭的话就睡觉吧。我的床,很大。”
“你确定你要和一个血猎同床共枕?”姜平挑了挑眉。
“但凡你想杀我,或者我想杀你,我们现在都不会这么和平,犯不上。”文鸿山陈述事实。
“……”姜平耸了耸肩膀,借他的浴室去洗澡。
文鸿山睡觉极度安分,挺尸级别安分。有时候姜平晚上睡觉前看他躺成什么样,早上起来就还是什么样。
姜平心想,难怪吸血鬼可以睡在棺材里。
但今天的吸血鬼好像不一样。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整只吸血鬼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起来有点难受的样子。他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的是:“头疼?”
问完姜平恍惚了几秒,自己都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文鸿山闷闷地答。
“没有,睡吧。”懒惰吸血鬼没有动手关灯,而是凝结出了一只微型小蝙蝠去关灯。
显然姜平的血也并没有特殊的buff,并没有使他能够顺利脱离过敏的症状,只是鲜血的口感确实很好,光是过个嘴瘾的话很不错。但是喝下肚子里还是受罪的,肚子里又开始绞得慌,血族脆弱的肠胃承受了太多不该它承受的。
文鸿山在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到来之前就先走进了厕所里,坐在马桶上身体疼得对折。
小腹被挤压得变形,但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前面还喝了点劣质人造血,虽然大部分吐了出去,但是似乎凝结成了大的血块,排不下来,疼得整个人浑身发颤。
像是有人踩在肠子上,从抽痛变成痉挛。力气也一点点被抽空,文鸿山觉得自己大概是最卑微的血族了,空有一身能力也不知道有啥用。
姜平是信任他的。
姜平信任了作为血族的他的话,毫无防备地躺在外面的床上,他隔着门板都能听见对方的血液涌动的声音,他只需要咬开对方的喉管,注入毒素,就能结束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疼痛。
但文鸿山不想这样。
且不论可行性,他不想让姜平变成他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疼到后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文鸿山试过偏头疼疼到撞墙,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更难挨一点。但人类毕竟还能吃止疼药,血族吃人类的药恐怕是自讨苦吃。
文鸿山后来还是扶着墙躺回了床上。冷汗是一层一层冒出来的,姜平被无意识的□□吵醒的时候,蜷缩在床边的吸血鬼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身后的衣服被冷汗全部浸湿了。
姜平从没见过吸血鬼这么狼狈,他不喜欢折磨,因此猎杀的时候他也是很快的,他第一次因为一个生病的吸血鬼请血猎协会的研究院的人半夜上门。
实话说这种病症见都没有见过。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吸血鬼会对血液过敏的。以人类查过敏源的形式也查不出什么,研究院的人极度亢奋,在确保血族的手脚被束缚住之后,对着文鸿山的腹部狠狠地按压了下去。
文鸿山是在几乎要从腰部折断的疼痛里被迫从半昏迷里清醒过来的,醒过来的那一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挣扎和反抗了,身体的本能觉醒过来,从手腕的位置冒出一大片的血色荆棘缠着姜平的方向缠绕过去,姜平在冷不丁用圣水泼了一圈延缓了荆棘的蔓延速度之后。
姜平发现,这些血色荆棘似乎并没有打算伤害他。
与其说想困住他,不如说想保护他更准确一点。
姜平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血猎,他在文鸿山即将积累起一击毙命的力量之前,他本可以操纵自己留在文鸿山身体里的银色蔷薇一击毙命的,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这样做,而是喊了他的名字。
“文鸿山。我是姜平。”
“你现在是安全的。他是我请过来看看情况的研究员。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人类的,对吗?”
文鸿山渐渐收起了攻击的姿态。但血色的荆棘还是忠诚地围在姜平的身边。
研究员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在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会这个血族的能力之后,忍不住问道:“Rose,他是当年杀害了你父母的那个吸血鬼?你抓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