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煜了然,一旦公司定下来,基本上就没跑了。
往下看去,还有几张白底黑字的声明,大意是冉疏从此和公司解决,颇有以后再无干系的意味。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公司这番一定锤,再发张声明,那就不是冉疏和公司各走各路的情况,而是公司摆明想让冉疏无路可走。
时煜收起手机,给骆总灌好了猫粮,关上门向外走去。
海洋餐厅是最近新开的主题餐厅,四周都是透明玻璃,湛蓝的水和餐厅相互辉映,看起来像是仙境般漂亮。
时煜从小对这些无感,小时候就和“唯美”“漂亮”这些词绝缘,觉得有用的才是硬道理,但邀他吃饭的人似乎很是欣赏这种情调,特别注重氛围。
时煜坐下,冲对面点点头:“来晚了。”
冉疏笑笑:“没有关系,我也刚到。”
有一说一,时煜是真的挺佩服冉疏这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性格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他心里慌不慌,反正面上不慌是真的。
“他们这儿除了海鲜还有其他的,你看看你点些什么。”冉疏开口。
时煜笑笑,真是难为他还记得自己海鲜过敏的事,但此刻他也没心情吃饭,随意点了两个菜。
“你很喜欢蓝色?”时煜敲打着桌子开口。
蓝色,个中含义很清楚,时煜不想点破,等着冉疏自己说清楚。
“很好看的颜色,特别是泼到你身上的时候,很漂亮。”冉疏点点头,温柔开口。
冉疏的温柔和骆温书是不一样的,骆温书的阴狠只对对于他来讲有威胁的人,对于骆知卿和他爱的人,温柔是真真切切的。冉疏的温柔更像是裹着蜂蜜的一把刀,插进你怀里,猝不及防,让人死的时候也带着甜味。
“我该说谢谢?”时煜挑眉。
“早就猜到是我吗?”冉疏细细地切着牛排,“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以前的时煜可不是这样的,他听话,乖巧,还好掌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锋利,尖锐,脱离计划。
冉疏不喜欢计划半路出问题,讨厌不可掌控的事物,在他察觉时煜的变化之后,急不可耐地想要重新把握在手里的线抓回来。
时煜摇摇头:“虽然知道劝了也没什么用,但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往前走了,再走下去就是悬崖。”
冉疏好奇地开口:“那我现在回头就有岸吗?”
时煜抬起眼皮看向他,眼神意味不明。
冉疏放下餐刀,笑笑:“都是万劫不复罢了,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对我说这些怜悯的话?”
时煜正待说话,冉疏一杯红酒泼到他头上。
“这杯红酒敬你。”
“从出道以来你什么都比我好,我做了这么多手脚,结果兜兜转转回到起点,一直在往下落,做的所有事情都成了你往上爬的梯子。”
时煜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冉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眯起双眼:“你的意思是你的今天拜我所赐?你潜规则上位和男人睡也要感谢我是吗?”
时煜摇摇头,曾经以为作为书里的男主,冉疏双商都不算低,没想到面前的人除了点小聪明什么都没有:“去看看脑科吧,真的,至少里面的医生不会因为你智障嫌弃你。”
时煜端起自己面前的辣椒酱,一下子淋到冉疏的头上:“我也敬你。”
说完,时煜放下阮逐的手,无视对方愤恨的眼神,拿起外套快步走出餐厅。
时煜无奈地走在冷风中,顶着一头的酒香,惹得行人纷纷瞩目。
自己这什么好运气,油漆泼完酒来泼,这些人是傣族人吧,没过够泼水节是吗?
时煜滴滴打车到了家里,路上司机还贴心问他需不需要袋子以免等会吐到车里,时煜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倚着门,两人目光对视。
骆知卿淡淡开口:“喝酒了?”
时煜翻个白眼,连着两个人都闻不出来酒味是从头发丝上面冒出来的而不是从嘴里冒出来的。
“没有。”时煜开口道,同时摇了摇头,水珠像从伞缘滑落一般纷纷向外射。
骆知卿结合这番操作才看懂:“被人泼酒了?”
时煜点点头:“进去说吧。”
两人进了屋,骆总似是对酒味十分敏感又十分嫌弃,刚伸出的猫爪在时煜低下身的时候就迅速收了回去。
“你先坐,我给骆总换猫粮。”时煜看看空了的猫盆,决定先给猫主子倒满粮食之后再去洗澡。
“你叫它什么?”骆知卿歪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食盆旁边等待投喂的大橘猫。
时煜心虚地转过身,用脚把食盆踢到自己面前。
但很显然对一切事情都淡淡然的骆总此刻并不打算淡淡然地放过这个问题。
“它叫骆总?”骆知卿又问了一遍。
“不是没有你听错了。”时煜咬紧牙关不开口,秉持着打死我我再开口也不迟的原则。
骆知卿眯起眼,蹲下身凑近猫咪,轻轻唤道:“骆总。”
骆总高兴地翘起尾巴,似是很高兴还有第二个人知道它的名字,得意的上扬声调:“喵~”
时煜:“……”
时煜恶狠狠地把食盆往地上一扔,警告地瞪了有尾巴的骆总一眼。
骆总平日里没少被这么瞪过,早就习以为常。但今天有了个靠山,时机是那么刚刚好,机会又是那么不可多得,见缝插针地用颤声短短地“喵”了一声,紧接着十分害怕地钻进骆知卿的裤脚里,怂成一团。
骆知卿皱眉看向时煜,双手不太熟练地托起猫咪,好在猫咪也是十分听话,估计是骆知卿身上淡淡的DR香水味特别舒服,总之是没有反抗,骆总就躺在了骆总的怀里。
时煜恨铁不成钢地看看投奔资本主义的骆总,转身进浴室洗澡去了。
骆知卿家从小没养过带毛的宠物,硬说要有,就只有鱼缸里全身长绿毛,寿命比骆知卿还长的乌龟。骆知卿摸摸骆总厚厚的猫毛,感觉十分稀奇。
骆知卿凉凉的手指让骆总十分受用,不住地往宽大的手掌上靠。骆知卿显然也是被逗得十分开心,一猫一人分外和谐。
时煜脱掉衣服,疲惫随意冲洗了一番,关掉花洒,正打算裹上浴巾出门时,环绕四周,除了地上被酒和洗澡水打湿的衣服裤子别无他物,浴室干干净净。
操,天要亡我。
时煜光着身子,只有身体某个器官孤独却倔强地挺立在寒风中。
第 39 章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事情有多个选择,但实际上往往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比如现在的时煜,要么光着身子跑出去,要么叫骆知卿来,这两种办法看似都可以,但能用的也就后一种。
于是坐在客厅里逗猫的骆知卿听见了一声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叫他。
“骆知卿。”
骆知卿放下猫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怎么了?”
时煜和骆知卿隔门相望,开口:“你能帮我找下浴巾吗?”
骆知卿挑眉:“在哪儿?”
“我卧室的衣柜里,挨着客厅那间房,进去有一个衣柜,你拉开就有。”
骆知卿顺着客厅走进卧室,时煜的卧室不大,黑白色调看起来极为简单,床头床尾扔着几本书,骆知卿拿起,《我的艺术生活》《演员创造角色》,翻到最后一本骆知卿的手微微顿住,拿起书开始打量。
蓝色的书封上面是几个宋体大字:临床诊断学。
骆知卿摸索着书壳,微微沉思。
时煜在浴室等了半天,催也不好催,只能孤独地抱抱自己。
良久,浴室的门终于被叩响,修长的指节夹着一块白色的浴巾往里送。
“谢谢。”时煜从门缝里小心接过浴巾,心怦然直跳。
“你家有书房吗?”骆知卿开口。
时煜听得莫名其妙:“当然有了,我卧室旁边那间就是,你想看书?”
骆知卿淡淡嗯了声,退回到客厅,走进书房。
时煜的书房和卧室一样简单,几个书架竖在那儿,最前面靠窗的位置摆了张书桌,骆知卿走到书架面前,双手插兜,一本一本仔细端详上面的书。
《实用内科学》,《急诊冠状动脉介入治疗》,《阜外心血管内科手册》……
骆知卿走渡到书桌面前,桌子上放了几个本子,其中一个本子上压了一支笔,笔盖还没和上,显然是最近才用过。他拿起来,端详着上面的字迹:“后循供血不足引起眩晕,用天麻素注射液(06g)或是丁咯地尔注射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