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部长的脑子彻底凌乱了,心脏一突一突地跳,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梵老师,我们该怎么办?我现在就去天水宫门前下跪,请他们的老祖出山,还来得及吗?”为了保护周围的群众,阎部长可以抛下脸面做任何事。

梵伽罗拍了拍被自己捧在手里的一个陶罐,语气平静:“我做不到的事,他们可以做到。一切善恶皆有因果,绝非一句空话。”

他们?他们是谁?阎部长看了看梵老师空无一人的身后,越发感到茫然恐惧。

第263章

自从梵老师抵达指挥中心之后,阎部长的心真是七上八下非常忐忑。起初他真的以为梵老师没有办法对付那只怪物, 见他拿出罐子走到一边, 才又渐渐意识到, 梵老师所说的不能对付是指他自己的实力尚且欠缺了一点,不能对付, 但他还有别的手段可以收拾残局。

阎部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问道:“梵老师,您这辈子是不是从未说过谎话?”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 梵老师说话非常严谨, 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经过千百遍的斟酌, 也经得起时间和现实的考验。他简直是用圣人的标准在要求自己。

但梵伽罗的回答却让阎部长大吃一惊。

他打开那个罐子,又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保温瓶, 摇头道:“我当然说过谎, 而且还是弥天大谎。”

阎部长:!!!

“什么样的弥天大谎?”他真的快好奇死了。

梵伽罗摇摇头, 并未答话, 只是眼瞳放空,陷入了回忆。但在转瞬之间, 他又清醒过来, 然后把那保温瓶里的黑色液体倒入陶罐, 探手进去轻轻搅拌。

没有人看得见陶罐里放着什么, 却能闻到一股十分怪异的味道, 有些腥咸,像血液;有些淡香,似檀木;尾韵还透着一点微微的甜。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混杂的味道是什么, 但有儿有女的阎部长却立刻意识到,这气味不正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吗?那血腥味是从母亲肚子里带来的臊;那淡香是新生的肉体独有的鲜;那甜味却是牛乳特有的绵。

这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一个小婴儿吧?

阎部长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却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坛口和梵老师那只白得宛若玉雕一般的手。

但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只因梵老师把坛子里的东西搅拌均匀之后便倒扣在地上,开始揉搓。那竟然是一团泥,纯黑色,非常细腻绵软,被梵老师洁白如玉的指尖捻成一个一个小丸子,摆放在一旁。

只是片刻功夫,大大一个泥团就被那双灵巧的手分成了数十个小泥丸,一个个圆滚滚,比机器搓出来的还要规整。

阎部长看得满头雾水,却不敢多问。其余人也都不明所以,屏声静气。

梵伽罗把搓好的泥丸半握在手里,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环,便做成了一个个小葫芦,又用薄而锋利的刀片在葫芦上划出两道细长的弯和一条曲起的弧。

阎部长凑近一看,顿时连连赞叹。别看梵老师的手工很简单,但做出来的成品却都灵动可爱,生机勃勃,俨然是一个个像不倒翁一般可爱的泥娃娃。它们有着大大的脑袋和圆圆的肚子,细长的眼睛弯弯的,小小的嘴巴翘得高,看上去仿佛很开心。

做好了这些不倒翁,梵伽罗便把它们捧出指挥中心,轻轻撒在地上,淡声道:“去吧。”

去什么?去哪里?阎部长亦步亦趋地跟在梵老师屁股后面,满头都是问号,随即,这些问号又都变成了血红加粗的惊叹号。

只见这些小小的不倒翁落地之后前后晃了晃,然后脑袋往下一勾,竟扎入土里消失了。它们没有手,没有脚,却一个个跑得飞快。

“梵老师,它们是活的?”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阎部长都忍不住惊了惊。

“曾经是活的。”梵伽罗扔下一句惊悚的话:“它们都是他的孩子。”

阎部长顺着梵老师的视线,回头看向监控屏,与那张原本极丑陋,现在却俊美得勾魂夺魄的脸对了个正着。

“他的孩子怎么在您手里?”阎部长又迷惑又惊骇。

“苏枫溪的案子您还记得吗?”梵伽罗提醒一句。

阎部长看过案宗,自然记得清楚,于是点点头。

“那坛子就是我们从苏枫溪的别墅里抄检出来的,里面装着许多孩子的骨灰,被我凝练成了这几十个。孩子的母亲是苏枫溪,孩子的父亲你猜是谁?”

阎部长愣了好一会儿才用颤巍巍的指尖指向屏幕上的怪物:“是他?”

“是他。”梵伽罗叹息道:“渴望父爱母爱是孩子的天性,它们自然会去找爸爸,我们坐着等就是了。”

“哦,好。”阎部长跟在梵老师屁股后面,浑浑噩噩地走进指挥中心。他想到了军队最初抓捕张文成时的模样,他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外面裹着一层发臭发黑的皮囊,头顶的白发斑斑驳驳,活似刚从棺材里挖出的干尸。

在自己家独处的时候,人本该是最放松、最自然、最真实的,由此可见那副干尸一般的丑陋模样应该是张文成的常态。一般人看见他,吓也会吓得半死,而苏枫溪却能与他交媾并生下那么多孩子,她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阎部长越想心里越发毛,坐定之后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异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为了获得力量或者长生,他们似乎可以做尽世上最丑恶的事。

“梵老师,阎部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一名副将坐不住了,唯恐那怪物恢复精力之后会马上跑出深谷。

“等着吧,血缘的羁绊是剪不断的。”梵伽罗语气平静。

阎部长拍板道:“等等看,先别急。哦对了,今天晚上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宋博士呢?”

梵伽罗:……

他淡而宁静的双眸泛起了丝丝涟漪,沉默一瞬才道:“他应该还在自己家里睡觉。我来得匆忙,忘了通知他。”

阎部长奇怪道:“你们不是同居了吗?”

梵伽罗:……

他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竟摇头低笑起来,朗润的笑声把这原本死寂慌乱的夜也染上了几分轻松的色彩。笑罢,他拿出手机,给最为熟悉的那个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阎部长没敢窥探他的隐私,只好把目光挪向监控屏,却陡然发现那枯骨堆成的森白山峦上竟跳跃着几个黑黑的小点。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把画面扩大了几倍才终于确定,哪些小点正是梵老师之前放出去的几十个不倒翁娃娃。

它们泥塑的身子湿漉漉的,又绵又软,蹭着枯骨往上攀爬跳跃,竟半点声响也无。

那怪物依然坐在山顶休憩,猩红双瞳已被眼睑遮挡,显得十分安详。

即便这些娃娃在不断靠近目标人物,阎部长也并不觉得它们能改变什么。泥塑的人偶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种刀枪不入的怪物?梵老师到底想干什么?这样的等待有意义吗?

阎部长心里七上八下,十分忐忑,却因为几次三番的合作,早已对梵老师产生了不可动摇的信任,竟半点反对的意见也没提出。

几名副将倒是耐不住了,不断催问:“我们还在等什么?几十个泥点子能顶什么用?”

他们话音刚落,那几十个泥点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到闭眼假寐的张文成身上。他猛然睁开眼,往后翻滚,却又被后方袭来的几个泥点子牢牢咬住。

是的,咬住,像蜱虫咬住人肉,像张文成咬住那些奶牛,沾了血气就打死也不松口。这些泥娃娃张开翘得老高的嘴角,露出的竟然是两排白森森的锋利尖牙,转瞬就把张文成连炮弹都打不穿的皮囊咬出了一个个小洞,然后扭着圆滚滚的肚子钻了进去。

“爸爸,爸爸,爸爸……”他们竟然还会说话,嗓音奶呼呼、甜滋滋,听上去又天真又可爱。

但这些声音听在张文成耳里却不啻于催命符,令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显现出惊恐万状的表情。

之前还万分嚣张狂傲的他,现在却仓皇无措地转动着脑袋,四处乱看,四处乱瞄,仿佛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甚至于脚下的每一具骷髅,都变成了他最为害怕的那个人。

“梵伽罗?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他慌得连站都站不稳,竟然一头从枯骨堆成的山上栽倒下去,模样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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