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出使团+番外(24)

如今已是出使第五年,明年的这个时候,整个出使团将永别西域。如果在这之前她不答应我,我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再来屈支。

我思想来去,心中焦虑,好几个晚上不能安眠。

后来我惊觉,如此等下去于现状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如兵行险着,放手一搏。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趁谭晟前往学堂誊抄诗文之时,只身拜见大唐公主。

我与大唐公主还算熟识。我刚来大唐的时候,每次在宫中见到公主,总会被她拉着问问题,问维海的问题,问我在大唐是否习惯,问我今天学了什么、今天又吃了什么。

正是因为有这位公主的照拂,让我觉得大唐是如此友好,是以很快就习惯了新的生活。

我与公主关系可以说是不错的,只是在来了西域之后,才渐渐变得交往少了。

今日我重新拜访公主,她还是那副样子,和蔼可亲,上来就问我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最近在做什么,我差点以为回到了曾经在大唐的日子。问到一半,公主自己都笑了,说:“我总是这么缠着你问话,你肯定早就烦我了吧。”

我笑答:“怎么会呢,如果不是公主,我的汉话也不会进步那么快。”

公主问:“对了,你来找我,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女官:

这些天,公主一直都郁郁寡欢。我与公主一直形影不离,这是第一次她不开心我却不知道原因的情况,我对此很是不安。

直到有一天,我替公主梳完头后,公主突然问我:“晟晟,我当初不顾你对家乡的思念,硬将你留了下来,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恨我?”

我不知道公主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一时间沉默了,心内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要说恨么?

我真的恨过。

恨她狠心,恨她不顾及情谊,恨她禁锢我一生。

可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不恨她了,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恨她了。

很奇怪,人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这种改变,细水无声,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因果。

公主说:“晟晟,我其实在想,你总是要成亲的,等你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照顾我吗?”

原来公主是在担心这个。

公主其实完全不用担心,因为——

“我完全没有成亲的打算。”

“真的吗?”公主问,她的眼睛都在放着光芒。

我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从进宫、从做了公主贴身侍女时起,就做好了一生陪伴公主的准备。”

我说到这,忽然有些尴尬。我小时候是真的打算陪伴公主一生,可是我在西域的第二年,却还是做了企图逃离公主身边的事。

我对她承诺过,却背叛了她,如今再承诺也没有价值了吧,怪不得公主要担心我成亲后她怎么办。

尽管如此,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不管我曾经有过什么别的想法,但从现在开始,我谭晟愿意一生陪在公主身边。公主也许不会有孩子,没关系,我也没有夫君啊,就让我和公主相伴相携度尽余生吧。”

公主紧紧攥住我的手。

“说好了,晟晟,不许反悔!”

“不反悔!”

药女:

屈支公主远赴大唐后的第二个月,我例行来请公主的平安脉。

这次的脉象不同于往日。

“公主,您有孕了。”我说。

殿内静默无声,正背对我们替公主整理衣物的谭女官,一脸震惊地转过头来。

公主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问我:“你说我什么?我有孕?是那个‘有孕’吗?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说:“公主没听错,的确是喜脉。恭喜公主,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我自以为在这种时候,说句恭喜的话是没错的,可我发现气氛似乎有一丝微妙。

公主回头看了谭女官一眼,两人面上都没有什么喜色。莫非公主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了?我以为她停掉备孕的药,只是因将军事件受了打击而已。

只听公主问我:“可是,我怎么完全没有那种异常的迹象呢?我母妃说她怀我的时候,完全不想吃饭……”

我回答:“这种事情是因人而异的,也许是公主还没到反胃厌食的时候。”

思虑再三,我还是开口道:“公主若不想要,圣祐可以帮公主配堕胎药,而且不会声张出去。”

公主却静静坐着不说话,眉眼低垂,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最后是谭女官率先笑了一声,欣然道:“这是个好消息!公主不过是太惊讶了,不敢相信而已。你看公主这副样子,像不像一个得到了想要的桂花糕却抱在怀里不愿意分给别人的小孩子!”

我连忙说:“是呢是呢,公主都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谭女官亲自托了一包金叶子给我,说:“有赏有赏!今日殿内殿外所有宫人都有赏!”

说着便开门出去,朝院子里喊道:“梧桐,快去禀报国王,公主有孕了!”

后来,国王身后跟着一队侍人、带着若干珍宝水果赶来,围着公主说天说地,殿内一派普天同庆的氛围。

我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公主和谭女官脸上的笑如此勉强,我不愿再看,便找借口告退了。

当天晚上,我提着两壶酒来找崔使君,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他。

崔使君也非常很震惊。但他的震惊和谭女官的震惊不属于一种风格。崔使君先是瞪圆了眼睛,而后挂上一副促狭的微笑,对我说:“没想到国王还真‘行’啊。”

我吓得朝周围看了一圈,而后吼他:“你给我小声点!万一国王就站在你身后怎么办!”

第36章 完结篇02

大唐公主:

我怀孕这件事,国王自从知道,便喜不自胜,接连为我庆祝了一个月。我劝过他很多次,不要如此铺张浪费,他都不听,最后是看到我要生气了,才连忙低下头认错,撤了酒席和乐舞。

国王越发喜欢缠着我了,只有他忙着理政的时候,我才能享受短暂的安宁。

我有时会想,这个孩子来得真不巧啊。

在我努力备孕、坚持喝药的时候,他不来;在我为将军难过,为大唐悲哀的时候,他不来。

偏偏在我放弃这件事,想要与国王从此疏离,安安静静做一个无人知晓的王后的时候,他来了;偏偏在我和谭晟约好,我没有孩子,她没有夫君,我们相携度过一生的时候,他来了。

让人猝不及防,让人难以面对。

我甚至都不敢和谭晟说话,可是她却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告诉我:“公主有了孩子,真好呢。从此以后,公主身边就又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他会叫公主母后,会叫我谭姑姑,想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不知道他长得像公主还是国王……”

“晟晟……”

“公主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后来,崔使君代表大唐来看望我。在简单的寒暄过后,伴随而来的便是久久的沉默。我与他,相隔帘栊而坐,只见其身影,不知其表情。

是崔使君率先打破沉默。

“公主近来,身体可吃得消?”

我说:“怎么会吃不消,怀了孕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他在帘子那一侧说,“受罪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只怕公主熬不住。”

“熬不住又能怎样?硬熬着就是了。”

安静了一会儿,他说:“公主若是撑不住了,我可以——算了,公主就当我没说吧。”

我忽然笑了:“你可以怎样?难不成你能替我怀孕吗?”

他也跟着笑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一声“我是真的希望能替你生产”,但是仔细一声,他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我只好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对了,公主。”崔使君又道,“夏四月那家伙不好意思来见你,他说不知道你怀孕,之前还来叨扰你,觉得很对不住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提起夏使君,我便想起他求我的那件事。还好此时谭晟不在,否则被她知道夏使君与我提过想要娶她,却被我压下来没告诉她,说不定会更恨我。

我的思绪仍在游离,却听到崔使君问我:“不知道夏四月拿什么事来打扰你了?我问他来着,他却扭扭捏捏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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