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给别人剪过吗”我下意识发问，这是我为数不多主动向他发问
“没有”他脱口而出
我猛地心头一颤，这感觉和我看到他眼底那抹不知名情绪一样令我莫名触动
他忽然停下动作，幽幽地说：“我难道看着像无聊到给别人剪头发的夜族吗，这世间还有谁配吗”他顿了一下，又冷冷地强调说：“你也不配”说着他动作不再轻柔，猛地扯起我额前一束头发，粗鲁随意地剪掉大半
那束头发散乱地遮盖住我半边脸，我随手拨到了一旁，我并不在意好看与否，我只是想找回一丝尊严，哪怕是从外貌上
他站到我的面前，忽的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他的手有些颤抖，注视着我的黑眸里那抹不知名的情绪涌上，久久的占据他的眼眸不曾消退
“你说，世间是否真的有轮回”他用复杂的眼神端详着我的脸
我有些好笑，一只永生不死的吸血鬼，竟然在问我轮回，不过我还是诚实地回答出心里的想法：“即使有轮回，归来的那个人，还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吗，他的心里还会如初地对待你吗”
他一愣，良久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他这笑倒不像是在嘲讽我，反而像是在嘲讽他自己，“你今年应该才二十岁”他继续端详着我说
“比不得您老人家活了几百年几千年”我讥笑道，同时我赶紧记住了自己的岁数，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多少岁
不过也通过他这句话，我确定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想
他是知道我的过去的，我消失的往昔记忆
似是对我的讥讽视而不见，他也没有一如既往地嘲弄回来，只是轻笑一声回答：“你倒是看得明白”说完他猛地抬高我的脸，捋顺那束散乱的额发，用梳子仔细地梳理了很久才拿起剪刀
但他忽然定住了，平静地说：“其实我也就五百来岁，我接受初拥成为夜族的时候也才二十岁，所以我的人类年龄也只有二十岁，和你一样大”
“一个充满无奈的年岁”他继续幽幽地感叹，接着一分一毫地修剪起我的额发
他修剪的很专心，我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神情，他的动作轻柔又疼惜，好像我的额发是他指间的稀世珍宝
这一刻我忽的又有些记忆不起这三年来他对我异常偏执又暴力的所作所为，也是这一刻我觉得他的黑眸深邃但明亮，好像那漆黑湖底的淤泥正在净化，让湖水原本的透明显露出来
我主动地凝视着他，这次他却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额发，那黑眸里情绪复杂，恍惚间我竟觉得看到了一抹灼热的爱意
他在爱着我的额发，但我随即意识到，倒映在他黑眸里的额发或许并不属于我，就像那个清澈宁静的紫眸，其实并不是我
其实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所有的迹象都提醒着我，他一直把我当作另一个人在对待，他的偏执和暴躁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名为奥诺尔的人
其实这三年来我一直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玩具替身，我只是在欺骗自己或者也是安慰自己，才假装不知道，不明白
我忽的有些焦躁，紧盯着他专心致志的脸，可是看着他专注的眼神，我又不可遏制地愤怒起来，我一下偏过头，额发从他指间滑落，还有一缕整齐地被剪刀斜着划断
眼角余光里我能看到他阴沉下来的脸色和愈发漆黑的眼眸
“睁大你的眼睛看仔细点，我是诺尔，不是奥诺尔”我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我的头发，不是他的”
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蔑笑着说：“怎么，你嫉妒了？所以耍小性子，博得我的关注？”
“我嫉妒什么？”我直视着他说：“我十分讨厌，万分厌恶这种被当做替身的感觉，懂了吗，我就是我，我是诺尔”
“讨厌？我看你不是很乐在其中吗”他脸上嘲讽加深，“爽到流泪的时候也不见你和我说十分讨厌，万分厌恶呢”
那分明是他控制着我强迫着我，可他总是用这个做理由拿出来嘲讽卖弄，我当即怒不可遏地嗔视着他说：“有本事你别控制我”
“控制你？”他蔑视着我：“你那样还需要我浪费魔力控制？我就随口一说，你就乖乖听话了，真是十分合格的玩具，你有资格和我装无辜被迫吗”
我心头一颤，我确实有些分不清他的命令话语和真实操控，但我仍然怒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当我傻吗，做那些事的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他面色冷了下来，掐紧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拎到镜子边才放下，随后不由分说地把我的脸按到镜子上，“好好看着你自己的样子”他命令道
镜子里我看到他在我身后紧拥着我，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审视着我，可镜子下却不这么平静
我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看到我不住地发抖，拧着眉，紧咬着嘴唇，满脸痛苦之色，我一边感受着这强烈的疼痛和耻辱，一边又有些庆幸我是被迫的
可很快我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痛感渐渐消退，我的神色也变得沉醉起来，微阖的紫眸中竟然有些□□迷蒙
他忽然捏住我的下颚，强迫我微启嘴唇，盯着镜子里的我说“我不控制你，你也别咬唇，要是你依旧可以一声不吭，就算我强迫了你，我就让你出去”
话刚落音我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蓦然睁大眼眸，双唇颤抖起来，喉间也隐隐想要冲出声音，可想起他说要放我出去，我又艰难地闭紧双唇
他面色依旧那么苍白平静，可我却看到镜子里的我忽的张开了嘴巴，但我瞬间遏制住差点冲破喉的声音，随后赶紧合上嘴巴，急促地呼吸起来，我看到自己的身体愈发酒红，紫眸中□□迷离
这奇异的感觉真的要冲破头顶了，我紧紧咬住嘴唇，意识都开始恍惚，恍惚间，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紫眸□□弥漫，一脸迷醉
“咬唇，犯规，得惩罚”他忽然略带笑意地说，紧接着猛地伸出獠牙刺进我的脖子里
“啊——！”我惊叫出声，可是我不知道这喊声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那□□
他吸食了一会，抬起头凝视着镜子里我的双眼，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郑重地宣布：“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手掌里逃出去”
“你.......”我大口呼吸着，断断续续地说：“耍我.......突然.......咬我......算什么”
他挑了挑眉，说：“我没说不可以吸你血啊，你也没说让我别吸血啊，我们约定的只是我不控制你，你别咬唇”
“而且你咬唇了，是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在先”他悠悠地说
“卑鄙！”我嗔视着他怒吼道
“卑鄙？”他摩挲了一下我的下巴，“我这是利用规则而已，和你们人类学的，怎么，我学你们的做法就是卑鄙了？”
我偏开下巴，用力想要挣脱他手臂的环抱，可他却猛地双臂拥紧我，紧盯着镜子里我的紫眸，邪笑着说：“承认吧，你已经爱上我了，爱上了一只让你耻辱万分的吸血鬼”
爱？我有一瞬间的错愕，看着镜子里他得意的脸，我忽然有些好笑
“笑什么”他脸色阴沉下来，黑眸里阴郁集聚
我直视着镜子里他的黑眸，问：“你懂爱是什么吗”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掰侧我的脸，紧盯着我，良久他吐出一句话：“难道你懂？”
“不懂”我脱口而出，我回答的很诚实，我确实不懂，“不过......”我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不过什么？”他有些急切
看着他涟漪泛泛的黑眸，我笑出声，“不过我确信，缠绵对视一定不是爱，哪怕这么做了三年”
他眼眸中的黑湖一下涌起铺天盖地的巨浪，瞬间将他眸中所有情绪吞噬，只剩一种名为暴怒的情绪肆意游走，眨眼功夫这暴怒就侵占他的脸庞
他猛地对我狠踹一脚，把我踹飞，撞在墙上，砸掉到地上，我顿时就胸闷气短，全身散架，心脏处出现强烈的戳痛，这痛是实际的，我猜想我的肋骨大概断了戳到了心脏
他快步走到我旁边，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举起来按到墙上，我背脊忽的就像破碎了一样瞬间麻木失去知觉，同时背后出现一阵石头碎裂的咔嚓声，紧接着有沉重的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我猜大概是我背后的墙壁塌陷了，心脏处的戳痛也随之强烈的让我瞬间丧失意识，我陷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