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指刚挨上沈叶花衣衫一角,眼前亮光闪过,在一片朦胧银光包围中,身体竟然缓缓飘了起来,她试着挣扎却动弹不得。而在悬浮的过程中,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头朝下脚蹬天的倒栽葱姿势。
从谷山溪身后走出来一个身着素净衣衫的女子,容貌端雅,气质出尘。
“蘅君,你这是何意。”谷山溪蹙起眉头。
聂蘅君道:“师侄顽劣,应当教训。”
谷山溪道:“聂师妹岂不是在为难我——你既已出手,我怎好再罚。”
聂蘅君轻轻一笑,道:“这还不简单,要么师兄咬牙狠心将那惩戒鞭抽将上去,要么就收了鞭子,反正已有我惩罚在先,师兄也可省些力气。”
谷山溪轻叹一声,收了手里的细鞭,对聂蘅君道:“你对她过于宽懈了。”
“是么。”聂蘅君道,“我倒觉得是师兄对师侄过于严苛了。”
“谷烟生性娇纵任性,加之傲慢自负,不严加管教怎么行。”
聂蘅君却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道:“我自然知晓烟儿身上的毛病,但世上没有哪个人生来便骄纵任性的。”
谷山溪听言,眼底划过一丝波动,没再说什么。
“师侄,难受么?”聂蘅君问道。
“还……”
剩下的“好”字还未说出,却见聂蘅君朝她眨眨眼,嘴里轻声道:“嘘,别让你父亲听到。”
谷烟心道果然如原文中一样,聂蘅君是整个濯垢门唯一一个还愿意关心她的人。
“我让你父亲给我们留了些独处时间,他不会来打扰的,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聂蘅君道。
不得不说,虽然比起谷山溪的“哭爹喊娘”鞭,聂蘅君的这种“倒栽葱”惩罚方式已经轻得多,但是程度轻,不代表过程轻松。
因为一直保持头朝下的着倒栽葱姿势,谷烟渐渐地开始感觉头有些充血,看聂蘅君尤其还是一个倒着的聂蘅君时就有点犯恶心了,而且明显能感到血液全部在朝脸上涌,想必此刻她的脸应该红得能吓死人。
然而聂蘅君却在这种尴尬的时候问了她如此一个问题。
谷烟自然知道聂蘅君是出于好心,但是这事说来还真的挺复杂的,三言两肯定解释不清。
于是她道:“这事说来话长。”
聂蘅君道:“那师侄便长话短说。”
谷烟就道:“我要吐了。”
聂蘅君似乎这才注意到倒栽葱的谷烟脸色有多红,登时被吓了一跳,“师侄,你的脸好红!”
“我知道。”谷烟面无表情道,“因为我的脸正充着血。”
“师侄懂得真多。”
“那烦劳蘅君师叔......放我下来?”
“不行。家有家法,门有门规。你殴打同门师弟,理应受罚。”聂蘅君道,“除非师侄先告知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解事情原委后,我自会再做定夺。”
谷烟:“......”
没想到这个聂蘅君还挺能绕的。
正欲开口,沈叶花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只听他道:“聂师叔是不是知道事情原委后,就会放了师姐?”
聂蘅君顺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身形纤细的清秀少年,一双明亮干净的眸子格外引人注目。
聂蘅君道:“想必你就是传言中谷烟的那根小尾巴,沈叶花了。”接着露出一点温柔笑容,“果然如此。”
“晚辈不太明白聂师叔的意思。”
“我常听一些弟子道,谷烟身边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一个叫沈叶花的小师弟,又听他们道这个小师弟对谷烟很是尊敬,而且关心有加。如今一见,便知晓传言真确无疑了。”
事实上,聂蘅君从那些弟子口中听来的版本当然没有她说得那么委婉,甚至称得上恶毒。
她自然不会理会那些掺杂在其中的个人情感,她真正关注的是剔除那些私人情绪后的故事的主干部分。
她知道谷烟因为性子的原因不受大部分濯垢弟子待见,所以对于谷烟身边竟有这样一个崇敬且关心她的小师弟颇为惊讶。
接下来,聂蘅君听沈叶花给她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大意是谷烟是为了帮他才和邝闻达打斗起来的,因为在此前稍早些时候,由于自己没有帮邝闻达打洗脸水触怒于他,被其绑到了树上。
听罢,聂蘅君更为惊讶了。
因为她又听那些弟子曾说过,谷烟对这个小师弟极为嫌恶,且经常恶言相向,甚至也同其他人一样捉弄欺负他。
为此,她还为这个叫沈叶花的小弟子担忧过,但现在看来,传言也未必完全可信。
嗯,以后还是少听些徒儿们的八卦吧。
不过提起八卦,倒让聂蘅君想起其她另外某些传言来。虽然不可信,但作为濯垢门三师之一,还是有责任提醒徒弟们一番有关门中异性弟子之间交往守则,便道:“濯垢门向来治学严谨,重规严矩,一百廿四条门规里其中一条便是禁止弟子间早恋,还望两位徒儿悉知。”
什么?!谷烟猛地一个激动,差点被自己口水噎死。
是她耳朵聋了吗?这聂蘅君在说什么?!
这边刚刚咽下口水,却听到沈叶花道:“聂师叔所说的早恋是什么意思?”
聂蘅君正色道:“所谓早恋便是过早地......”
谷烟急了,卧槽!你这个怪阿姨不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将她家小白花往奇怪的方向上引啊!忙命令道:“沈师弟,捂住你的耳朵!捂上,立刻!”
沈叶花听话地捂住耳朵,神情却是一片茫然。
聂蘅君:“......”
谷烟黑着脸:“请问聂师叔都听了一些什么传言?”
聂蘅君将衣袖掩在嘴唇前,咳嗽一声,道:“稽言罢了,无甚可说。”转了话题,“谷烟师侄,我已知晓事情原委,便将你放下来吧。谷师兄那边,我自会去说。”
“那便多谢聂师叔。”谷烟顿了顿,已然恢复淡定,“请师叔放心,沈师弟心思纯净,譬如白壁,于我只是单纯的崇敬而已。”
聂蘅君道:“那你呢?”
“我自然把他当做我的师弟看待,别无他意。”
聂蘅君又道:“其实说来师侄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门规如此规定,也是出于对弟子们习学除魔之术的考虑,若心思因此放在别处,岂不是辜负了那些将他们送来濯垢门以期有所成就的爹娘叔伯的期冀。”
谷烟道:“师叔不用再说了,我懂。”
作为一个从小听这番言论听到二十二岁的人,她真的懂。
然后她听到沈叶花清清朗朗的声音问道:“师姐,我可以把手放下来了吗?”
“可以。”
差点忘了这茬。
作者有话要说:聂蘅君:我说的有问题吗?师侄怎么反应这样大?
第17章 做人失败
聂蘅君走到谷山溪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谷山溪的神情起了变化,沉声道:“果真如此?”
“师兄又怎会不知师侄一向对我十分信任,从不撒谎,所言自然非假。”
谷山溪微微颔首。
身后的谢龄春道:“谷师姐和邝师弟违反门规,当众打斗,本应受罚,但望师父念及二人乃初犯,将他们的责罚免去。”
谷山溪道:“我自有定夺。”
“是,师父。徒儿莽撞,请师父恕过。”
谢龄春退到一边。
谷山溪走到场地中央,霎时间,周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众弟子低眉敛目,神色惶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听谷山溪冷声道:“此事结束后,在场所有弟子都到大殿前的披星坛跪着,直至跪满六个时辰方能起身,谷烟和邝闻达二人在此基础上再加罚十二个时辰。”
听闻此言,谢龄春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她急急道:“师父,徒儿并没有参与打斗,为何也要受罚?”
谷山溪道:“罚决既出,不得再问。”
接着,对一旁的聂蘅君道:“蘅君,我们走吧。”
谢龄春心里生出一点因被无视而产生的怒意来,她不懂,明明是谷烟和邝闻达二人犯下门规,更遑论还是她去将此事禀报给师父的,不仅没有得到嘉许,为何竟还连累她一并受罚。
这不公平!
愈思愈烦躁,谢龄春追上还未走太远的谷山溪和聂蘅君二人。
见谢龄春追过去,祝昀神色微变,想拦住她却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