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将军才回来不久,北方又起了乱子,即刻就领着兵回去了。而屈夫人这次也一道去了,所以京城里只他们姐弟俩。
“闹归闹,别拿我爹开玩笑。”
屈延钦一下就变了脸色,他快步贴过来,义正言辞地说:“我怎么能过去给爹添麻烦呢!”
“少给我放屁。”屈婧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眉欢今个来寻过你。”
怎么又是她。
屈延钦神色渐渐变得有些诡异,他摸了摸鼻子问:“干啥?”
“说和你一起去看比武招亲。”屈婧说着说着还给气笑了,又训道:“你倒好,自个儿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小爷我忙着呢。”屈延钦轻笑一声,摆摆手道:“没空搭理她。”
“那是你的事。”屈婧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她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自己院子里去,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爹已经把你许配给她了。”
什么狗屁玩意?
屈延钦跟五雷轰顶似的,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甚至还时不时红一阵的。使劲捏紧了手中折扇,嘴里低低骂了一句:他娘的。
“屈婧,你给我站住。”他越想越不对劲,猛地喝了一句,快步追了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屈婧拍开那人伸过来的手,嫌弃道:“别拉拉扯扯的。”
屈延钦呵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吓唬我。那臭丫头能说动她爹?”
屈将军是很喜欢常眉欢这姑娘的,可人家常越不喜欢。好白菜都被猪拱了,那能高兴么?反正这么多年了,不管常眉欢怎么闹,常越也不松口。
开玩笑,能把自己闺女送到屈延钦口中吗?
屈婧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冷笑道:“跟我理论什么,有本事找常叔叔理论去。”
得,一个个都跟自己杠上了。
屈延钦耳尖还微微发红,他嘴角是绷不住的烦躁,越想越来气,一跺脚干脆直接又出了门去。嘴里还直叨叨:“臭丫头,给我等着。”
待在家里的常眉欢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抬头望天,摸着下巴想了片刻,咧嘴一笑,准是屈延钦那小子骂她呢。
“小姐,您笑什么呢?”元秀推开门进屋,正端了水来洗脚。
“元秀。”常眉欢一骨碌凑过来,眉开眼笑道:“你说屈延钦这会子是不是知道那事了?”
元秀一愣,蹙眉想了想道:“哪件事?”
常眉欢诶了一声,拉着她说:“就我跟屈叔叔说的,让他把屈延钦许配给我啊。”
元秀嘴角一抽,额间有了黑线,她放下盆子,一字一句纠正道:“您不能称呼那为许配。”
“那是什么?”常眉欢缩回手,挠了挠头又问:“难不成叫指配?”
怎么还是怪怪的,算了。元秀叹了口气,指了指水盆说:“您先洗脚。”
一双脚丫子泡在水里,常眉欢的思绪却又飞远了。她想起来小时候屈延钦带她去河边,那时候在北方,很少有冰雪化冻的时候。那年春天留了很久,仿佛是记忆里最温暖的时候。
两人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屈延钦拍着他的小胸膛说,他一定要去浔安峰学一身本领,然后带她走遍全天下的河,一起泡脚。
什么嘛,她才不稀罕呢。
可是想着想着她就噗地一声笑了,眉眼间都是温柔情思,埋着头看那双脚,偷偷地想:屈延钦,你什么时候来娶我呀?
第17章 南北隐危
狂风袭来,尚蹇站立于城墙之上,一身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凝眉看向远方,山峦重叠,天空远处有些亮光,而城楼高处却一片阴暗。
要下雨了啊。
“太守大人,都督说此事再议。”蒋峥叹了口气,沉沉禀报道。
尚蹇背着双手,轻轻点头,眼中有些恍惚。
蒋峥怒着一张脸,狠狠道:“那都督根本就不想出兵相助,我们何苦还要相求于他。”
半月前丹戎驻兵于肃州城外,随时准备攻城,尚蹇连夜去都督府拜见潘杭风,可那人模棱两可,连个屁也蹦不出来。这几日又连连写信,还是得不到响应。
“不求他,求谁?”尚蹇无奈地笑了,潘杭风握着几个州府,他不开口,纵然他写信求于邻州也是无用。肃州所有的兵马也才一万不到,还加上临时加征的平民。
“难道朝廷还会不管吗?”蒋峥不自觉进了一步,双手抱拳道:“大人,不若直接向陛下请命。”
尚蹇摇摇头,嗤笑一声:“都督不想打仗,明里暗里都希望我以钱财消灾。偌大一个州,竟然不战而降,他应该也是得了上头的命令吧。”
“哪里有这等说法!”蒋峥紧咬牙关,“这和舍弃肃州有什么区别?我不信朝廷会没有作为!”
尚蹇叹了口气。
半晌,就在蒋峥准备退下时听到尚蹇说了一句话,“也好,至少百姓们不用受苦。”
“太守大人,您难道不比属下更明白?”蒋峥干脆直接到了他身旁,愤愤然道:“有一就有二,况且丹戎人难道会因为咱们降了就不攻城吗?”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尚蹇面色狰狞,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疯狂咆哮着:“怎么办?肃州打不打都是一样的!没有办法!”
“报!”
一士兵冲上城楼来,脸上有些喜色道:“大人,府上来了一人,说是奉京城之命前来相助。”
两人霎时一怔,尚蹇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下了城楼。
慕颂之翘了个二郎腿喝着茶,看见那人眼下青影,略一挑眉。
“太守大人,在下就直说了。”他放下茶道:“我是暗中奉了兵部尚书之命前来相助。”
汪霁文?
尚蹇摸不透他什么意思,单手置于桌上握拳,试探着说:“不知公子是什么想法?”
慕颂之屈指轻扣着小几道:“陛下那边是不知道消息的,汪尚书并没有禀明。”他顿了顿,眼里有些凌厉:“你们那位都督密信给尚书,说你欲借财帛送降,本是想出兵,但你拒绝了,说是安稳百姓为上,毕竟对方兵强马壮又人数众多,怕是打起来无胜算,干脆就直接降了,保一方安定。”
“他问了尚书的意思。”慕颂之笑了笑,脸上带着嘲讽:“真可惜,尚书不吃这一套。”
尚蹇脸色一变,竟然不是上头的意思。
“那为何——?”
慕颂之敛了神情,带着几分肃然,“尚书觉得这事有蹊跷,明面上同意了他的言辞。只是暗中派了我来,看看实情到底如何。”
“我等几番求助于他,送降也是他的意思,如今竟要反咬我一口。”尚蹇怒拍桌子,恨不得吃了那人的肉。
“大人莫急。”慕颂之摇摇头,“我会助大人守住这肃州,另外那位都督的事我也会查明。”
“下官先多谢公子了。”尚蹇也稳了稳心神,如今先解决丹戎的事要紧。
而这边都督府里,潘杭风正半耷拉着眼皮歇息,忽的面前有了一团黑影,他缓缓睁眼,清醒了几分。
“还来干什么?”语气有些不悦。
“都督,这么恼我做什么。”管江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说:“我这不是替主子跑一趟吗,来瞧瞧都督事办得怎么样。”
“按照约定进行着。”潘杭风坐直了身子,花白头发也轻轻抖动,他斜了那人一眼:“见过了,回去吧。”
“诶。”管江眼中透着算计,他声音尖细,跟个太监一样:“好歹是老朋友,都督可别着急赶我走。”
“到底有什么事?”潘杭风十分不耐烦。
“昨日肃州太守府里来了一位公子。”管江低眉浅笑,弓着腰道:“瞧着似乎来意不善啊。”
潘杭风一愣,脱口而出:“你派人盯着太守府?”
他沉默着算是应答了,转而又说:“那位公子我派了人打探,可什么也查不出来。”他面上满是阴狠,毫不留情道:“不管怎么样,绝不能有任何变数。”
……
屈将军与屈夫人赶到时,先前留下镇守的右前将薛遥已经平定了些乱子,只是表面上稳了下来,但地底下暗潮涌动,不得不防。
“实在是惊扰将军了。”薛遥有些抱歉,原本屈将军在乌揭大捷,是要回京也看看比武招亲的,毕竟不是一国小事,想着如今北边也还算太平,谁知道将军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开始磨刀,虽说不是大范围进攻,但看起来显然有另外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