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淮在旁边观望,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风息缓缓摇了摇头,“我要回去,等他。”
“可是!”
虚淮挡住有些激动的洛竹,“多久。”
“百年。”
“好。”
虚淮点头答应了。
“虚淮!风息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让他单独住在那里!”
洛竹惊讶虚淮居然会同意。
虚淮按住洛竹,紧接着道:“不过你要养好伤回去,你养伤的时候会有人帮你看住院子。”
风息知道自己不能让洛竹他们过于担心,于是他点了点头,捂住受伤的腰部道:“谢谢。”
“兄弟之间不用道谢。”
对于妖精来说,百年时间不过眨眼之间,春去秋来,风息在小院一边修炼一边等着不归人。
但风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百年后他等来的是砍伐树木大肆破坏的人类,是那个帮助人类驱逐他们的妖灵会馆。
“风息!走!”
虚淮拉住想回去的风息,和洛竹一起把风息绑走。
风息回头,透过额头流下的鲜血回望着他和无限住过的小院。
山林熊熊燃烧,连带着那个小院也一起烧毁殆尽。
无限,我们没有家了。
第十四章
风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与他相遇,他以为他已经去世了。
不过当他出现在他面前时,风息还是非常开心的,因为他还是回来找他了。
但当那金属剑指向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跟我回妖灵会馆。”
那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风息觉得自己在做一场噩梦,他认为当他醒来之后,他的无限回来了,他夺回了龙游,他们在原来的小院处重新建了一座房子,他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
但其他妖精喊得那句“无限大人”却又不得不把他从幻想中拉出。
人类最强执法者—无限。
原来他至始至终都在骗他,一直都在........骗他。
他想问他为什么骗他,为什么要抛弃他,玩弄他的感情就这么有趣吗。
可是,当他看见那人虽然面上云淡风轻,握住剑的手却在颤抖时,他却一句话都抱怨不出了。
“你会杀了我吗?”
这是他对他的第一句话。
他看见那人嘴唇微动,“我只负责抓你回去。”
“风息,你执念太深了……”
“龙游本来就是我的故乡!凭什么那群人类要占据它,破坏它!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的故乡!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们没有家了。
风息环顾四周,会馆的妖精围住他,将他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他不能在这里被抓住。
风息召唤出一条条藤蔓向无限袭去,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委屈,仿佛都在此时爆发,他不要命的攻击无限。
但那终究是人类最强执行者。
直到他被无限的金属剑狠狠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鲜血渐渐从肩膀流出,顺着剑身滴落。
无限眼眸微瞪,拿剑的手仿佛千斤重,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他。
“为什么?”
风息红着眼睛,咬紧牙关,向无限吼道:“为什么啊!”
我们度过的那些时光你都是骗我的吗,你就不念一点旧情吗。
“对不起……”
风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向他道歉,这次他从他湛蓝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尽的悲伤。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真心终究错付。
真是可笑。
风息吞下嘴里的血,倔强地不肯在无限面前露出一点脆弱。
阳光斜照下来,洒在风息身上,风息以前很喜欢太阳,他经常晒太阳,因为他喜欢的人喜欢太阳,阳光下站着的是他爱慕着的人。
可是,当阳光再次撒落,风息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风息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一句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一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也许他们早在百年就结束了,也许这个人早就不怎么在乎他了,只有他一个人守着那可笑的记忆与执念坚持至今。
“风息!”
虚淮和洛竹来救他了。
风息最后深深地看了无限一眼,拼劲全力,借着同伴们的掩护从这个人类最强执行者手下逃脱。
再见时,我们便至死方休。
“风息!”
是小黑的声音。
风息慢慢抬头,透过包裹住自己的藤蔓看向一脸震惊的无限和小黑。
对不起,小黑,明明承诺过给你一个家的。
对不起,伤害了你。
对不起,同伴们,我最终没能夺回我们的家。
无限........你居然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切都结束了。
风息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藤蔓彻底将他完全裹住,眨眼间,一棵岑天巨树便出现在龙游的中心,在断壁残垣中,繁密的树叶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似是游子终于归家的呢喃。
第十五章 千秋百载(END)
你我终究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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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无限!鸠老你快看!”
若水在楼上看到街上带着小黑离开的无限,赶紧拽了拽鸠老的衣袖。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小姑奶奶。”
“无限还是没办法说话吗?”
若水拖着下巴趴在窗前看着远去的两人,感叹道。
鸠老呡了口茶,摇了摇头,“唉,四年前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啊。”
“鸠老,当年无限为什么没有回去找风息啊。”
“你听说过观棋烂柯吗。”
“观棋烂柯?”
鸠老捋了一下他翘起的胡须,“晋朝时有一位叫王质的人,有一天他去打柴。看到一童一叟在溪边大石上正在下围棋,于是驻足观看,看了多时,回到家里后,发现家乡已经大变样,无人认得他,提起的事,有几位老者都说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若水惊得尾巴都不摇了,“啊!那无限是遇到和这类似的事情了吗?”
“百年前,无限受会馆所托去追拿一只妖怪,那只妖怪拥有领域,他的领域比较特殊,领域内和外界的时间流动不同,无限在里面待了10日,但外面已经过了百年了。”
小狐狸听了之后低落得不再说什么,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的茶。
一切都是那么的阴差阳错。
“妈妈,这棵树长的好奇怪啊,它怎么长歪了呢?”
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指着风息公园里,这棵长得最大的树好奇道。
“嗯……确实,居然是朝着几十年前被烧毁的那座山的方向生长。”
“那它也许是想家了吧。”
小女孩抬头仰望着这棵巨树,喃喃着。
那位母亲轻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你说的对,小白,也许他是想家了。”
“师父!师父!你说我站在这里和风息说话,风息能听见吗?”
无限看着小黑爬到那棵当年风息化成的树的最上面,点了点头。
周围的游客看着活泼可爱的小黑善意地笑了,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真天真可爱,树又没有感情,怎么能听懂他们说话呢。
“风息,风息,我和师父这些年去了好多地方哦!”
“而且我变强了很多,你打不过我了。”
“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哦,就算是师父也不行,我会保护你的!”
“风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风息,我好想你啊........”
无限盘腿坐在树下,从早晨朝阳到夜晚群星闪烁,直到人群消散,小黑趴在高处的树枝上睡着了,无限依旧倚靠在树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树木。
树叶沙沙的声音,仿佛是爱人在耳边低语,无限缓缓闭眼,陷入了梦乡。
睡梦中,一滴泪水划过脸颊,但无限却久违地笑了。
因为他梦到了他。
夜幕中这颗参天巨树动了动树枝,将繁密的树叶遮住敞着小肚子睡觉的小黑,和树下难得睡得安详的无限。
晨露从叶子滑下,轻声滴落在无限脸上,无限缓缓睁眼,笑了笑,昨晚他做了个美梦,他梦到风息了。
梦中风息一开始不想理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但最后或许是实在觉得无聊,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自顾自的说着这些年他在公园看见的人生百态。
而他就厚着脸皮悄悄在他身后坐下,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
无限抱着睡得正香的小黑正要离开,突然有所感觉似的,猛地转身回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