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姚晗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把那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九霄云外。
孟姚晗看了半天不见“自己”醒来，可这仪器显示，心跳呼吸也挺正常，就在孟姚晗纳闷的空当，床上的人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像是在用力冲破什么看不到的桎梏一般。
孟姚晗凑近了几分，看着“自己”额头上挣扎出的汗水，刚准备摁床头的呼叫铃，床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睛。
岳柠大口大口喘着气儿，好半晌才回神发现床边的人。
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线，岳柠看清了床边的人，那张脸她每天都在镜子里看，却从没有什么时候在那张脸上看到过朝气蓬勃的感觉，即便此刻床边的人拄着拐杖，歪歪扭扭的站着，也掩盖不住那张脸上肆意张扬的神态。
孟姚晗等了半天见床上的人没反应，也不知道这床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岳柠。她试探着开口，喊了声岳柠的名字。
岳柠立刻回过神来，她眼睛蓦地瞪大，可因为长时间不喝水，嗓音嘶哑，尽管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大了，可说出来话的声音近乎耳语：“你是谁？”
孟姚晗看着岳柠的神色，听她这么一问，基本确定床上的人就是岳柠没跑了。她把拐杖放到一旁，闲适地坐在陪床的沙发上。
“我以为你得吓得尖叫，没想到还挺淡定。”孟姚晗拉开抽屉，从里面一堆杂物中翻找出一面镜子丢到岳柠跟前，“你占着我的身体，你说我是谁？”
岳柠抖着手拿起镜子，缓缓移到脸前。镜子里立刻出现一张小巧秀气的脸，与以往嚣张的神态不同，此时这张脸上满是迷茫惊慌，再转头看向自己曾经的脸，岳柠猛地坐了起来。她，竟然把孟姚晗的身体给占了！
“对不起，我、我……”岳柠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爬上了楼顶，然后孟姚晗想要开解自己，接着她便头昏脑涨，再之后……岳柠不记得了。
孟姚晗看着岳柠顶着自己的脸，用那样谦卑恐慌的神态说着对不起，怎么看，怎么别扭。她别过脸去，有些嫌弃道：“能不能别顶着那张脸用这样的神态和我说话，我看着别扭。”
“对不起，我……”岳柠说着，便看到孟姚晗脸色更加不耐。她轻轻咬着嘴唇，头给低了下去。
孟姚晗的事迹她听过很多，可实际上却没有和孟姚晗正经接触过。她知道孟姚晗人美声甜却心狠手辣，连蒋悦她们那么鼻孔朝天的人，见了孟姚晗都要低头哈腰的喊一声“晗姐”，尽管他们年龄都比孟姚晗大。
岳柠在学校的时候就被蒋悦她们压榨，对孟姚晗更是害怕。高二分科到现在，岳柠和孟姚晗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单独和孟姚晗一起，更是没有过。再加上如今她占了孟姚晗的身体，孟姚晗用着她的壳子，从一五八升到一七三的气场，更是震得岳柠死死的。
孟姚晗看着岳柠那委屈巴巴却又不敢言语的样子，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她深吸了口气，尽量放缓了声调，至少让岳柠对她别那么害怕：“咱俩现在这样，我也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已经一个来星期了，也没换回去的迹象，咱俩只能先这么将就着。你也别嫌弃我个儿矮，我也不嫌弃你胸平。”
孟姚晗说话肆无忌惮，岳柠却是个连穿文胸都害羞的姑娘。乍听到孟姚晗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好在现在光线暗，孟姚晗也看不到什么。
孟姚晗见岳柠没有反应，只能自顾自说着：“你现在呢住着我的病房，我挤着八人病房不怎么习惯……”
“我现在就换下去。”岳柠以为孟姚晗是不满这个，赶忙表明态度。
孟姚晗扶额，这岳柠学习成绩是不错，可这明显读书读傻了吧？下面空病房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把她孟姚晗安排在这儿？还有她，顶着岳柠的脸人医院给住吗？
岳柠见孟姚晗不说话，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喏喏闭了嘴。
孟姚晗看岳柠一眼，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大姐，动动你的脑子成吗？你觉得你这张脸是镶了金了还是开了V了？你以为这病房谁都能住啊？”
这家医院的VIP病房满共也就十来间，光是有钱都未必能住进来。孟家安排孟姚晗住进来，不过是撑撑脸面，别让落人口舌，觉得她孟家重男轻女。岳柠要真顶着她的脸下去住，这不是打孟家的脸吗？
岳柠神色有些不安的看着孟姚晗，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孟姚晗看着岳柠的神色，有些头大，她能在岳柠她奶奶跟前不露馅，就是不知道这岳柠能不能给她撑住场面。
岳柠见孟姚晗盯着她不说话，更加紧张了。她紧紧攥着床单，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姚晗？孟小姐？”孟姚晗对着岳柠喊了两声，发现岳柠一脸迷茫。
孟姚晗起身，单腿跳到床前，伸手在岳柠脸上拧了一把。
孟姚晗的手劲儿不小，再加上孟姚晗的身体细皮嫩肉的，一阵钝痛袭来，岳柠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第4章
泪珠砸在孟姚晗手上，孟姚晗直接给懵了。她看着手上的金豆豆，有些不可思议，这张脸从六岁以后就再也没出过水了，现在自己就这么轻轻一掐，就把人给整哭了？
“这么疼吗？”孟姚晗不可思议的说着，还给自己掐了一把，不疼啊。
岳柠忙不迭摇头，嘴上说着不疼，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掉。
“那不疼的话，咱能不哭吗？”孟姚晗苦着张脸，用毕生没用过的温柔语调劝着。
岳柠点点头，胡乱擦了两把泪，却还是眼泪汪汪的看着孟姚晗。
孟姚晗从没有觉得看了这么多年的脸如此陌生，更没想到的是，她这张脸有一天会让人生出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来。
孟姚晗抬手给岳柠把脸边要掉不掉的眼泪擦掉，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顿时尴尬起来，果然温柔不太适合她。
孟姚晗甩了甩手，想要甩掉那温热湿润的感觉，可那感觉却格外黏腻的附着在孟姚晗手上，怎么都甩不掉。她悄悄把手放到背后蹭了蹭，这才感觉好了点。
“知道我刚刚叫谁吗？”孟姚晗开口。
岳柠点点头。
“叫谁？”孟姚晗可不觉得岳柠知道。
“叫你。”岳柠果然不知道。
孟姚晗叹了口气，拿过镜子对着岳柠，还不忘打个手电照明：“镜子里是谁的脸？”
“你的。”
“现在这壳子是谁用的？”
“我。”
“那我刚刚叫的是谁？”
“我。”岳柠终于明白过来了。
“那，现在记好了，以后外人叫孟姚晗、孟小姐的时候，知道叫谁了吗？”孟姚晗道。
岳柠点点头，表示明白。
“孟姚晗！”孟姚晗见岳柠点头，立刻喊了一声。
“在！”岳柠立刻回应。
孟姚晗扶额，有些心累，这姑娘难教啊……
岳柠看着孟姚晗的脸色，微微垂下脑袋，想要道歉，可想着孟姚晗不喜欢，又默默闭了嘴。
孟姚晗看着岳柠可怜巴巴的样子，敛了敛脾气，和缓了下语气，柔声引导：“别人叫我的时候，你见我什么时候这么应过？”
岳柠想了想，好像真没有，不管是谁叫孟姚晗，孟姚晗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般高兴了，可能还搭句腔，要是不高兴了，老师点名都不理。
岳柠摇摇头，低声道：“没有。”
“那别人喊你的时候，你这么给我来一句，你说穿帮不？”孟姚晗继续循循善诱。
岳柠点点头。
“那好，我们再来。”孟姚晗说着，又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这次岳柠倒是没有搭腔了，可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一眨一眨的就和在说话一样。
孟姚晗叹气，她抬手覆上那双眼睛，岳柠忍不住的眨眼，睫毛搔在孟姚晗手心，孟姚晗只觉一股痒意遍布全身。
“眼睛垂下来。”孟姚晗道。
岳柠立刻把眼睛垂下。
孟姚晗看了下，这才点头：“以后别人叫你，你就保持这样，别搭腔就行了，懂了吗？”
“那……对医生护士也这样吗？”岳柠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她有些做不来。
孟姚晗嗤笑一声：“对你态度好的，你该理理，像那些态度不好的，不用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