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冬青,我听鹿丸说,你从暗部退役了。”
井野撑着下巴,澄澈的青色眼睛像是漾着水一样漾出一抹笑意:“那以后是不是就要去找佐助啦?”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茶。
茶水入口,带来一阵微烫的热意,咽下那口对我而言和热水也差不了些许的茶,这才不动声色的看了井野一眼:“谁跟你说我要去找佐助了?”
“哎?不去找佐助你退役干什么?”
“就不能是我觉得累想休息一段时间吗。”
我本是随口敷衍,井野听了却煞有介事的对我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她说着便探出手来,细白微凉的指尖在我额上摸了摸,井野又道:“看你脸色差的,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事。”
【十】
人还没来齐,至少聚会的主角漩涡鸣人还没有到场,相熟的人三三两两围聚着在一起,或是交谈着彼此的工作,或是像井野和我那样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佐助今年年底应该会回木叶吧?冬天回来的话,再走也该是新年结束之后。”
从小就喜欢佐助那张脸的小姑娘在鹿丸嫌弃的眼神里露出了个向往的表情:“真好呀,我也想跟佐助君一起过年。”
我被她逗的笑了出来:“那你就去呗,反正佐助也要回来了,你还怕堵不到他吗。”
“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给佐助君留下咄咄逼人的坏印象嘛。”
井野捧着自己的下巴嘟囔道:“还是羡慕你,冬青,小时候我和小樱还在争论谁和佐助多说了两句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和他一起度过了好多个新年了。”
哪有好多个呢。
我盯着杯子里的茶水,垂目不语。
哪里有那么多呢。
从前的佐助是族长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和我唯一的交集不过是我们同样都姓宇智波。从宇智波一夜覆灭到佐助出走,我们之间只度过了六个新年。
十年光景都是一晃眼的功夫,六年能算得了什么呢?
真短暂啊……可是,我没有时间啦。
见我半天没回答,井野忽地凑上来有些担忧的望着我眨了眨眼。
“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她看了看左右,鹿丸勾着丁次的肩膀不知在谈论什么,偶尔传出一两声低笑,趁周围没人注意,她压低了嗓音小声道:“冬青,你是不是喜欢他?”
井野说罢便退开了一些。
“我……虽然我也喜欢过他,但我们是朋友嘛,如果你真的喜欢佐助君,我会支持你的。”
她望着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对她笑了笑,刚想回答什么,就听得人群里起了什么骚动,吵闹声“轰”的一下在能容纳十多人的包厢里炸开,被打断了对话的我和井野同时扭头看了过去,发现引起骚动的正是姗姗来迟的这场聚会的主角。
一身风尘仆仆的鸣人踉跄着被犬冢牙给拽进了房间里,他人群中环视着似乎是在寻找谁的身影。
他和我对上视线,鸣人的眼睛忽地一亮。
“啊!冬青!我就知道你在这,正好找你呢。”
【十一】
鸣人举高了右手从几个人之间挤过来,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捏着一支和他极为不搭调的树木的枝桠。
那是一支秋日里难寻的绿植,可惜我对植物也没什么研究,也说不上这到底是什么植物。我只大概能看出来它被折下来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断口处已经干燥得起了硬茬。鸣人排除万难一路挤到了我跟前,还未等我开口,他便不由分说的将这支枝条塞进了我手里。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佐助那家伙让我带给你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等他回来你自己问吧。”
鸣人抬手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金发,又疑惑道:“对了,虽然佐助让我把这个带回来给你,这是什么啊?”
“大概是他没钱买当地特产,随便给我折的伴手礼吧。你想要吗?你想要的话我送你。”
【十二】
聚会的主角已经到场,酒菜便依次端上了桌。烤肉“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本就热闹的气氛随着酒水和食物一起被炒热到了几乎要沸腾的状态。
而在其中格格不入的便是食不知味的我,以及我手边足有小臂长的一截树枝。
和小樱、雏田还有天天几个女忍叙完旧的井野端着酒杯,又一脸复杂的坐回了我旁边。
“今天还真是……让我对佐助君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她长叹一口气,摸了摸树枝的叶子又和我碰了下酒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能是什么,难不成是稀有忍具我没看出来?”
碰杯后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高度的烧酒滑入喉间没有半点味道,唯独嘴唇触碰过酒液后细微的刺痛感还在提醒我此刻喝下去的并不是纯净水那种温和无害的液体。
我舔去唇角残留的酒痕,面对井野一言难尽的表情,免不了的觉得有些好笑:“你干嘛那副表情?”
“因为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他。”
井野皱了皱鼻子,看上去更加纠结:“这是冬青树的树枝,佐助君会托鸣人把它带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你还是说吧,我不知道。”
“冬青树寓意生命,四季常春,给人带来希望和祝福。佐助君折下和你同名的树木枝条送给你,这根本就是在向你告白。”
井野的声音停顿片刻,又轻声道:“你不是喜欢佐助吗,冬青,等以后……”
“没有以后了。”
被我打断后,井野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没忍住的笑开,抬手摸了摸这个从忍校就和我关系很要好的小姑娘光滑细软的金发:“你别误会呀,井野,我不是喜欢他。”
我等不到什么以后,余下的半年并没有留给我足够谈论以后的时间。
井野依旧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仰头把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至于酗酒伤身的问题……对于将死之人来说,管他呢。
【十二】
[既然是遗言,那就总得写点正经事。]
[但仔细想想,我又并没有什么好嘱托的。]
[估计我死的时候也就二十二岁左右,无妻无子没成家也没牵挂,遗产就不要惦记了,那点工资还不够我自己花。]
[浑身上下,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剩一双写轮眼了,谁想要就送谁吧,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
[记得要在我的尸体腐烂之前把眼睛挖出来,不过也不要太早,一定要等我咽气之后再动手,我还挺怕疼的。]
【十三】
转入深秋后,温度渐凉。往日还不觉得,现在却有种恨不得连呼吸都被冻上了一样的冷意。
十六七岁那会儿我还有过在在铁之国那种四季严寒的地方单穿一件族服的经历,现在想想看,也就是仗着那会儿年纪小身体好,早知道病入膏肓之后虚成这样,早些年我绝对不那么作死。
我缓了半天才艰难的换上衣服从床上爬起来,明明已经许久不曾动用过查克拉了,按理来说身为忍者的体质应该也能让我撑上一段时间才对,却没想到衰败的这么快。
曾经我听佐助隐晦的提到过宇智波鼬身患重病的事,在他零碎的三言两语中,我大致也能推测出几分自己的病因。
只不过族长家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是个心性坚韧的,平心而论,同样的状况下,反正我是做不到他那样硬撑着装出没事的样子安排好一切。
我能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垂头正坐着,血毫无征兆的顺着鼻腔一滴接一滴的落在了手背上。我习以为常的抽出几张早就预备在手边的纸巾,胡乱的擦掉了手上的血之后就拿纸堵住了鼻子。
我仰着头等着止血,抬起头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窗台上的瓶子里插着的冬青枝。
按理来说我不该再和佐助牵扯什么,这支冬青我得扔掉。但我本来就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又想留着它做个念想。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井野跟我说过很好养活的冬青枝也没能生出根来,反倒是因为时间太久,折下来的冬青枝有些干燥泛黄。
寓意希望和生命的常春树快死了。
跟我一样。
【十四】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抱着那支快死的冬青树枝去暗部找了一趟天藏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