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能够选择，谁会选择这样悲烈的去相爱，他何尝不想只是平平淡淡的和蓝忘机厮守一生，没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没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没有那么多的血肉尸骨。
若是那样，他可以肆意的跟着蓝忘机四方夜猎，心情好了就回去云梦骚扰一下江澄，偶尔去兰陵看看师姐，气气金子轩，顺便给金凌搞点小玩意小发明，要是哪天他和蓝忘机正巧路过了清河，还能找聂怀桑出来喝个小酒，听听仙门百家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有趣的八卦。
可那么多事情之后，这些东西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想象罢了。
故人不在，旧友亦不在。
魏无羡默默想起就在他和蓝忘机被回溯前不久的一次夜猎里，金凌好像是在金麟台和谁吵了一架，心绪不宁，不小心受了点伤，一个人抱着岁华靠在树边生着闷气。
蓝思追上前安慰他，金凌把头一扭，别扭的样子让蓝景仪忍不住出声道：“我说大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夜猎受伤不是很正常吗？下次小心一点不就好了。”
金凌大声对着蓝景仪喊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心性没有蓝思追高，剑法又比不过你，我小叔叔未及冠就刺杀了温若寒，含光君和舅舅同我一般大的时候就是射日之征的名将，魏无羡也是名震天下的夷陵老祖，可是我现下和他们一样，除了空有个金氏宗主的名头，我算什么？我就是不如他们！”
当时蓝思追和蓝景仪都楞了一下，一直在蓝忘机边上看这几个少年的魏无羡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金凌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抹去了他眼眶的一点泪水。
“金凌，不是的，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优秀的。”魏无羡微笑着微微弯腰，直视着他的双眼道：“那时候，你所知道的每一个少年英雄，背后都是用鲜血写就的，有人家破人亡，有人痛失双亲，我们不得不站起来，逼着自己去成长，去面对。”
“如果那时我们也能选择，没有那么多悲剧压迫着，也许只是几个修为比较好的少年罢了，事实上，我也曾真的这么希望过，什么夷陵老祖，三毒圣手，什么敛芳尊，如果这些虚名和被迫成长的实力能换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我宁愿不要，我相信他们也是一样的。”
“说什么乱世出英雄，可谁会喜欢乱世，乱世里的英雄，不也是被逼着的吗？”
“金凌，每个人所处的时代不同，遇见的事情也不同，永远不要妄自菲薄。”
金凌愣愣的看着他，吸了吸鼻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身后的蓝忘机在宽大的广袖中，微微蜷曲了一下修长洁白的手指。
曾经世上多纷扰，事到如今，江澄会独自在莲花坞的莲池边上默默的看着那群少年在莲香中嬉戏，然后默默的踱步走入祠堂，就这么坐上一夜。
聂怀桑会在逗鸟的间隙忽然回头，但是已经没有一个人佩着霸下严厉的叫他不要荒度人生，有空就去好好修行。
蓝曦臣会在漫长的闭关中，看见一个眉间点血的少年温润的笑着，对他说，二哥，近日可好。
宋岚会在这世间用着凶尸的身份行走着，背负着剑镂霜花的霜华剑，午夜梦回时，才能偶尔见到那白衣道人笑语盈盈的要和他比划一场。
徒然醒来，梦醒魂空。
谁不曾有悔，谁都有悔。
不论对错，最终也不过是逝者已矣，生者余恨。
再过百年，那些生者，也会带着埋在心底的悔恨和怅然，成为一捧黄土。
魏无羡又叹了口气，他无比的庆幸蓝家先祖造福后辈，居然救起了溯这么一个灵物，也算是得了上天垂怜，尚且能重来一次，不留遗憾。
蓝忘机见魏无羡满脸怅然，只是轻声在他耳畔不厌其烦的，重复了那句说过无数遍的话。
“别怕，我在。”
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安定的落进了魏无羡心里。
魏无羡睁开眼睛，看向自家道侣，心里的惆怅被驱散了几分，有打起精神笑了起来，摸了摸蓝忘机的侧脸，“是啊，有二哥哥在，一定会保护好我这个柔弱的美男子的。”
“嗯。”蓝忘机抓住他贴在自己脸庞的手，微微侧头缱绻的用脸颊摩挲了一下，“一定。”
-TBC-
第三十七章 37
百凤山围猎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因为魏无羡还没有和蓝忘机正式礼成，所以提前回到了江家，和江澄一起入场。
温氏已除，仙门百家陷入了一种貌似十分平和的状态，而金家又被烙铁一事搞得焦头烂额，本来各家势力间的暗潮汹涌也消弭不少。
由此，百凤山围猎，倒真算得上一派平和，像是一场相亲大会一般和谐。
兰陵金氏作为举办方打了头阵，金子轩策马而出，好一番少年意气，像只高傲的孔雀般巡场两周，时不时分出目光往台上的江厌离看去，江家长女着一袭紫色罗裙，看见金子轩，礼貌的回了个笑脸，边上的金夫人和虞夫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紧跟着聂氏骑阵上场，聂家修士多是有着无比英勇的男子气概，一众女修纷纷抛出花去，打头阵的聂明玦也算是仙门百家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收到了无数鲜花。
聂氏之后便是姑苏蓝氏，一众玉树临风的白衣修士优雅的骑马上场，女修们已经抛去了所有矜持，毕竟尚且单身的泽芜君已经蝉联好几年【仙门女修最想嫁排行榜】第一名了，本来蓝忘机和魏无羡并列第二，可惜前阵子他们的婚讯浩浩汤汤传遍四方，许多女修只能暗自落泪，而泽芜君就显得更加抢手了。
魏无羡十分满意的看着蓝忘机处在漫天花雨中，朝边上的江澄吹了个口哨：“江澄，你看蓝湛都跟我有婚约了还这么受欢迎，可不是个美娇娘吗？”
江澄转头翻了个白眼，非常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了一声。
蓝忘机一如前世，直视前方，丝毫不为洋洋洒洒的鲜花所打动，反正他想要的花只有一朵，早已牢牢握进心里了。
蓝曦臣也是一朵花都没有接下，非常礼貌的对着观赏台上抛花的女修们点头致谢，却在满天飞花中看见了一朵金星雪浪，那牡丹分外特别，中间的花瓣竟是朱砂的颜色，被灵力牵引着，不疾不徐的飘落到蓝曦臣身边，蓝曦臣伸出纤长的手指夹住了鲜花，从善如流的别在了胸口，原本温润却有些公式化的笑容忽然灿烂起来，惹得台上女修发出一阵惊呼。
而坐在金夫人边上的金光瑶收回袖中释放灵力的手，默默呷了一口茶，边上一个穿着金氏家袍的女修哀叹道：“泽芜君居然接花了！是谁蛊惑了我心爱的泽芜君！”
另一个女修也哭唧唧的回道：“花太多了，没看清，不过刚刚泽芜君好像是往我们这边看的。”
哀叹的女修惊呼：“难道是看中了我们金氏的人！算了算了，若是这样便也罢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保持好心态。”
金光瑶假装抬头望天，可不就是他们金氏的人么。
女修转向金光瑶，金光瑶在金家一向好脾气出了名，女修也愿意同他讲话，此刻八卦在前，更是忍不住，“敛芳尊，您知不知道泽芜君看上了谁啊？”
金光瑶微笑着点了点下巴，假装思索道：“这个嘛，二哥向来除了云深不知处就是来金麟台，想必是喜欢我金氏的人吧。”
蓝曦臣有意要向金氏提亲，但是金光瑶深觉现在局势不稳，若是那么快表明自己的立场，恐怕就不能好好帮助蓝曦臣了，那日后来他也和魏无羡讨论了一下，魏无羡也深以为然，此时确实不是提亲的好时机。
反正自己二哥是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能与他心意相通金光瑶就已经十分欣慰了，至于提亲的事，可以慢慢来。
虽然严格意义上这事儿也能和无媒苟合挂边，但是金光瑶并不是很在乎，而蓝曦臣在金光瑶的劝说下，也暂时放弃了提亲的想法。
女修听罢长叹了口气，“敛芳尊也不晓得啊，哎，算了，若真是金氏女修，泽芜君能多来来金麟台，让我等养养眼，我也是开心的。”
金光瑶微微颔首，“是呢。”
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看着正低头温柔望着胸前牡丹的蓝曦臣，笑而不语。
最后是云梦江氏的骑阵入场，江澄由于脾气太差，在【仙门女修最想嫁排行榜】上屈居第五，第三聂明玦，第四金子轩，不过现在蓝忘机和魏无羡都退出这个榜单了，他也算往前靠了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