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人行道,安检站。穿过扭曲的回廊,喧嚷的人群,不理会身后保安的呵斥声,西撒攥着那条头带,最终听见了浪潮的声音。他看见了,高大的青年低着头,把那张薄纸交给面带微笑的检票员。身无负累,形单影只。
乔瑟夫·乔斯达。乔瑟夫。乔瑟夫!乔瑟夫!!
乔瑟夫。他用尽所有力气去喊那个人的名字,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刀锋划破喉管。乔瑟夫,乔瑟夫·乔斯达,乔乔。他不断喊着,那声音穿越拥嚷喧闹的人潮,钻进了男孩耳朵里。
你赢了,你赢了,乔瑟夫·乔斯达,你赢了!!
泪水从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涌出来,西撒很好看,但西撒此刻哭的并不好看,男人形容狼狈,亲吻着那条头带,像个愧疚又幸福的落败者。他看见自己的男孩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扔了那张船票,在奔涌向前的人潮里往后逆行。
西撒齐贝林被炽热的爱情紧紧抱在怀里。他捧着乔瑟夫的脸吻上去,仿佛回到了一切初始的时候。
两个不同发色的男人在那些奇怪的眼光里接吻。
他们亲的凶狠,皆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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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Part.8
他们是红色的野兽,自爱而生,以爱为食。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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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Civitavecchia回来两人尚且浑浑噩噩。
他们亲吻拥抱,引颈交缠,互相拉扯着撞进租房里。西撒被乔瑟夫按在门板上,那两片嘴唇在他眼睫上梭寻,男人搂着乔瑟夫的脖子维持身体重心,空闲的手去摸这人的脸。指尖触及都是濡湿,才发现这小子还在流眼泪。张口。鼻子发酸,咽喉灼痛,感情他也没比乔瑟夫好到哪去。
“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留下来了?”西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仅仅是潜意识,在头脑空白的时候,这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没指明那是什么,但西撒就是确信乔瑟夫也知道,就像执着得认定他们双方心灵相通这件事一样。
多奇怪,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被乔瑟夫抱进怀里,臭小子哭的抽抽,就像是迷路三天终于被家人找到的小孩。我害怕。那声音带着鼻音,听的西撒又眼睛发酸了。害怕什么。西撒去拥抱乔瑟夫,掌心轻轻拍他的背,一下两下再三下。就这样安静了好久好久,久到西撒都以为这笨蛋是不是就这样睡着的时候,乔瑟夫终于把下句话说出来了。
“……我怕来找你。”他说着话,语序混乱,手臂一点又一点收紧。“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能见到头带,如果我拿着这个东西……可能真会不管不顾来找你。”
“西撒,我肯定会——”男人没给乔瑟夫说完这句话的机会,他被吻住了。
时针,分针,秒针。
他们终于逆流,从那些痛苦绝望之中,回到一切最开始的时候。
这场性爱从玄关开始。
被人抬着腰从后面挤进去的时候西撒伸出胳膊去揽乔瑟夫的脑袋,膝盖抵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被磨蹭的发麻,但男人没心思去管那么多,他的心脏已经涨满了,酸酸疼疼,也异常饱足。他偏过头,吐着舌头索吻,眼尾泛着情潮的红,于是身后那人也就俯身贴上来含西撒的嘴唇。男人又开始发抖,好像乔瑟夫舔舐的不仅是舌头,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痛吗?”
怎么会。心底快乐的回应,西撒摇头,干脆双手去勾青年的脖颈。现在只有乔瑟夫的手臂撑着他了。乔乔,快点。含糊的咕哝这句话,闭着眼,感受阴茎再肠道里缓慢胀大。这小子。西撒喘着气,轻声笑起来。
哼叫,呢喃,再到承受不住的呻吟,他们从玄关疯到客厅,把地毯搞得乱七八糟后再簇拥着滚上沙发。
十指相扣,努力放松着肠壁,坐骑的姿势让阴茎顶到了令人承受不了的深度。软肉被按着狠狠操弄,直到最后男人终于承受不了的哭出来。但他只是不停念着乔瑟夫的名字,没有再提半个表示拒绝的字眼。
他们肢体纠结。他们饥肠辘辘。他们变成了两头红色的兽,贪婪地吞噬这份名为「爱」的情感。等到终于筋疲力尽,又会重新找个柔软的地方互相依偎。
那些木柴堆在壁炉里,变成新鲜点燃的篝火。木头在高温灼烧下就变成黑色的炭块,那些炭块会发出爆鸣,再往外溅落细细小小的火星。身体疲惫,然而精神却是难得的安逸。身上仅盖了条薄毯,西撒跟乔瑟夫挤在沙发上,皮肤相贴呼吸交融。
乔瑟夫在说美国的圣诞节感恩节以及其他国家乱七八糟的各种节日,还有乔瑟夫自己干过的那些破事,从十七八岁讲到四五六岁,好的坏的全说了,像是罪犯坦白案底又像是病鬼交代遗言。
西撒半敛着眉眼,抱着乔瑟夫的腰(为了防止这家伙从沙发上滚下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总是能在大男孩面露期待的时候准确接上话。
“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那可太棒了,就是不能待太久,那里荷官也会搞老千花样,只能玩小头,基本上你赢得钱超过限定数额就该有人盯上你了……”
“嗯哼,坎皮奥内也差不多。”伸手拨弄着乔瑟夫的睫毛,意大利人逐渐又找回了游刃有余。“玩花色没人赢得过我。”
“这算是说大话吗,小西撒。”乔瑟夫挑眉。“用你糟糕的老千技术?”
“上次那场胜负还未分,言之尚早。”
好吧,意大利佬说的不错。美国混混举起义肢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说起来,你最多从赌场赢过多少钱。”把西撒抱到身上,乔瑟夫撑着沙发扶手坐起来。
“记不起来。”抚摸着青年的义肢,把毯子再往身上盖些,西撒声音平静。“反正凑足学费就没再去了。”
“哎,是这样嘛。”乔瑟夫挠了挠脸。“我记得我在高中那年公休日跑拉斯维加斯玩了把小转盘,赢了八千美金”
“那不是很好吗。”
“哪里啊,很快就被艾莉娜奶奶知道了,我当时可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啊。而且之后艾莉娜奶奶还警………艾莉娜奶奶…Oh My God!!!”美国佬忽然捧着脸惊恐的嚷嚷起来。
完蛋了西撒!我完蛋了!西撒齐贝林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某个白痴光着膀子在室内窜来窜去到处遛鸟,看的满头问号。完蛋了,什么完蛋了,这家伙又惹上谁了。乔乔你先冷静一下。西撒按着太阳穴,试图让乔瑟夫停下来,这乡巴佬转的他头昏脑胀,结果还没按上几下额头,面前唰地就出现了张欲哭无泪的大脸。
“我忘记给艾莉娜奶奶打电话了,现在这张船票不就报废了嘛,到时候奶奶过来接船结果发现我人不在……Oh No!”
这是什么很难解决的困难吗?
西撒齐贝林表示不理解。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咖啡馆后面就有电话亭,待会打个电话不就——妈妈咪呀!白痴!你他妈把衣服穿上再出去!!!”
九月二十五的夜晚,罗马教堂的灯火仍未熄灭,而在多年后的今日,这方战火纷飞的世界将重新迎来和平。那些风儿卷着水汽穿梭这座充满神谕的地中海之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四处都有唱诗班为了迎接圣子重生日而排演的歌唱。
两个快活的男人挤在掉漆的电话亭里,互相亲吻对方的手背,拨动满是数字的转盘,打着昂贵的越洋接线。
而在海岸线的令一端满头白丝的老人躺在摇椅上,在温暖的室内拿起电话。
“……艾莉娜奶奶,我要带个很重要的人回家。”
THE END.
第九章 后记
《红色的野兽》后记
想想还是得加个后记。
红色的野兽这个名字,是在看三岛由纪夫那部《爱的饥渴》的时候想到的,其实那部书翻译过来还有个名字,叫做《绯兽》——说白了就是与“心脏”亦或是“真心”这个主题有关系——书是非常不错的书。故事很短,很细腻,但也很疯狂。将一个为爱苦闷思之成魔的女人形象刻画的非常细腻,细节上,大体形象上,还有那些内心的心声和传达出来的话语,都给人种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说来惭愧,《红色的野兽》这个故事,最开始只是基于作者恶劣又无能的幻想与癖好。狭窄又幽暗的空间,沉默又压抑的眼神,以及平静体表下面暗流潮涌的情感,这些东西我光是凭借SEX的手段压根无法完全表达出来,所以慢慢的,就有了——写完吧,把故事全部写完吧——这种更加折磨自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