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委托小十一给你送鸡汤,小十一临时有事,本王闲着也是闲着。”
“你怎么来的?”余窈窕问。这条路坐了地铁还得转两站公交。
“坐公交车来的。”淮北王拿出手机玩斗地主。
“一路很顺利?”
“嗯”淮北王含糊的应了声。他其实坐反了公交,路上折腾了老久才过来。
余窈窕端着碗鸡汤坐在沙发上,喝了口道:“放田七了。
淮北王不懂什么是田七,也就没接话。手里点着一张牌,准备出出去。
“你傻?对方对5你对1?”余窈窕指点道:“出对12,你出对12就逼出地主好牌了!”
淮北王出了对12,地主出了对1,没人要。地主又连出九张顺子,从6—12封底,赢了。游戏界面显示出一段话,“傻逼,你留着对1下蛋?”这话显然是骂给淮北王的。
“……”
“没主见,你应该坚持出对1的。”余窈窕喝着鸡汤道。淮北王侧过身子不理她。
余窈窕喝了两碗鸡汤,打了个饱嗝儿,惬意的枕在沙发背上,朝玩泡泡龙的人道:“诶,后天你师傅的三周年纪念日去不去?”
“不去。”
“说真的我很迷,你师傅去世后,你为什么会沦落成流浪汉?”余窈窕一直很费解。如日中天的当家小生突然消失,整个戏曲界都很费解。
“本王也不知道。”
“你附在他身上你不知道?”余窈窕看他。
“本王醒来就在天桥下了,他之前的种种遭遇本王不知。”
“圈里说他命不好,被京剧名家收留以前吃了很多苦。你能附到他身上说明他已经死了。”余窈窕惆怅,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是因为什么而死。
淮北王手指一顿,合上手机道:“本王时常会做梦,梦里有一个人在捕月亮。”
“捕月亮?”余窈窕诧异。
“对,在一个水塘里捕月亮。”淮北王记得很深,这梦做了不下五次,梦里一个少年蹲在水塘边,拿着渔网在捕月亮。
“他长什么样?”
“他背对着本王。”
“这个少年也许就是淮北王?这是他身体里潜在的记忆,就好像你开口就能唱戏一样?”余窈窕分析道。
淮北王对她的言论,不置一词。
余窈窕忽的坐直了身子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知道又能改变什么?”淮北王对这种一时的同情嗤之以鼻。
余窈窕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淮北王不与小女子见识,起身就要离开,余窈窕道:“我有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
“捕月亮的这个少年就是死去的淮北王,你占了他的身体,他这是在梦里…??对吧?”
“什么对吧?”淮北王敛眉。
“你占了他的身体,他也许像一只孤魂野鬼的在游荡…,”话未落儿,淮北王推门离开。岂有此理,虎落平阳被犬欺!
余窈窕趿拉着拖鞋追出来道:“你在车边等着我,我也要去内环。”说完回屋换衣服。司机今有事请假了,她要去内环给酒店送布草。
淮北王找到一辆贴着“吉吉布草洗涤”的面包车,车身被广告纸贴满,车顶锈迹斑斑,还落了几坨鸟屎。透过车窗往里看,车里装了满满当当的白色布草。
淮北王正捻着手指盘算,余窈窕穿着件皮衣,脖子里勒了条围巾下来。打开车门道:“我顺路送你回去。”
淮北王上了副驾驶,手拉门,拉了三次没合严。余窈窕侧过来手抓着门,狠劲的把门彭上。打着油门,面包车“啈啈啈…哧哧哧”了老半天,噗的往前一冲—忽的又止住。淮北王本能的抓住车顶吊环。余窈窕扭头往后看,车倒了几米,挂上挡,面不改色的出了居民楼。
“车老了摸不着脾气。”老半晌余窈窕才道。
“多老了?”淮北王问。
“十年了。”
淮北王不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只知道车很破了,比街上的大部分车都破。车座里的姜黄色海绵都露出来了。
“这是一匹名驹。”淮北王指着路上一辆宝蓝色轿跑。兴许男人对座驾本能的感兴趣,千年前他喜欢宝驹,千年后喜欢宝车,且一眼能识别出对方车的档次。
“本王小妾们骑的。”淮北王指着一辆乳白色甲壳虫。
余窈窕不搭理他。
“本王家仆们骑的。”淮北王指着一辆国产车。
捻捻手指,又环视了一圈,又指着辆大奔道:“此乃宝驹。”
“……”
第5章 章五
淮北王闭目养神了会儿,突然道:“本王把这些史书都阅了,也细细斟酌了番,也许你说的对,本王的家眷们并无大祸。”
“我说呢。”怪不得他状态轻松了,不像前几个月,忧心忡忡草木皆兵。
“什么?”淮北王看她。
“我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余窈窕重复了一遍。随后又问:“鱼婆什么时候回来?”
“下月中旬。”
鱼婆是一个传呼其神的人物,通神鬼晓风水,一生精于研究命理。门内人称她为“鬼煞婆”。她一般不与人看,除非有缘人。就在一个月前,淮北王在机缘巧合下见过鱼婆,对方让他过了“立冬”去找她。
“还有多久立冬?”淮北王问。
“大半个月吧。”余窈窕手指轻击着方向盘。
淮北王目光停在她手指上,她手指削长骨节分明,但算不上好看。手上有茧子有疤痕,明显是一双常劳作的手。
“姑娘家不要搬重物。”淮北王道。
“谁搬?”余窈窕看他。
“本王帮你搬。”
余窈窕饶有兴味的问:“你能搬多久?”
“能搬多久就搬多久。”淮北王看她。
“一辈子?”余窈窕扬英眉。
“本王要回去的。”淮北王别开脸。
“同人不同命,你是富贵命我是丫鬟命。搬重物算得了什么?”余窈窕停稳车道:“你等我会儿,我把布草送上去。”说着进了酒店后门,从里头推出个板车,拉开车门把布草卸下来。
淮北王从倒车镜里看她,她脱掉皮衣,双手抱着一捆捆布草放车上,不时低头跟工作人员交谈。他没见过能俯得下身,能吃苦耐劳,不娇气的姑娘家。
余窈窕正要拉板车,淮北王拉着往前走,动作不娴熟,一走一绊脚。余窈窕接过道:“心领了心领了,我来吧。”
淮北王听出了一丝嫌弃,转身回车上,抱起三大捆布草跟在她身后。余窈窕看他:“你是不是傻?”
“本王还有一个称号,叫睿王。睿智的睿。”
“……”
“本王嫌睿王不霸气,才叫淮北王。”
“……”
淮北王把车上的布草都搬回了布草间,余窈窕要帮忙,他不允。搬完拍拍手出来,余窈窕上车道:“走吧,先送你回去。”
“不急。”淮北王背着手,闲步上了美食街。
余窈窕锁着车门跟上道:“这有啥逛的?”她生平最不爱吃零嘴。
“喜茶是什么茶?”淮北王问。
余窈窕拢紧了皮衣,看着门前排队的人道:“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欢喜的茶。”
“哦,还有此等茶?”
“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余窈窕催他道:“走吧走吧,老余在家卤了牛肉。”
“本王渴了。”淮北王道。
“渴了还不回家?家里有润喉茶。”余窈窕道。
淮北王看她一眼,此等没眼色的货,绝入不了他府邸的门。清了声嗓子问:“这茶可好喝?”
“我怎么知道?”余窈窕只顾看价位,卧槽—什么茶呀二三十一杯。她的消费观还停留在十块一杯的珍珠奶茶。
“本王替你买一杯。”淮北王阔步进去。
“等等—等等。”余窈窕扯住他道:“我不喜欢喝饮料。”
“这是让人欢喜的茶,不是饮料。”淮北王道。
余窈窕打算明人不说暗话,压低声道:“三十块一杯呢。”又补充道:“倒不是价位贵,主要我真不喜欢喝这些。”
“那你喜欢喝什么?”
“水,白开水就好。”余窈窕确实不喜欢喝饮品。
“那真是太遗憾了,这是让人欢喜的茶。”淮北王表情一言难尽。
余窈窕也终于开窍了,原来是这位大爷自己想喝,想着他不容易来一遭,遂指着另一家珍珠奶茶道:“那有忘忧茶,我们买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