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噎住,似乎试图钻钻看一个半醉女人的思维漏洞:“浴室门没锁。”
“别偷换概念!”徐翘凶巴巴瞪他,“我说玄关那扇门!”
“用……备份钥匙开的。”
“你不是说你那儿没有吗?”徐翘手里的酒瓶子已经蠢蠢欲动。
“对,我这儿确实没有,”程浪点点头,“在高瑞那儿,高特助有备份钥匙。”
这么能说会道他怎么不去说相声出道?
徐翘一脸质疑:“你告诉我,这钥匙在他手里,跟在你手里,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高特助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如果他的老板意图非法闯入一位女性的住宅,他一定会阻止这件事,除非是像今天这样事急从权的情况。”
刚赶到门口的高瑞脚步一顿:我怎么不知道我原来还拥有独立人格呢……
高瑞轻轻靠近程浪忘了关实的门,从门缝里探进脑袋,看见自家老板保持举手投降的姿势站得笔挺,而对面的徐翘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是这样吗”的困惑迷茫。
程浪似有所觉地回过头,给鬼鬼祟祟的高瑞飞个眼刀子。
高瑞立刻把门关严。
屋子里,酒精姗姗来迟地发挥起它应有的作用。
徐翘已经思考不动,抬手一下下敲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拧起脸道:“先放你一马,等我想通了再骂你……”
程浪好笑地抽走徐翘手里的酒瓶子,把它放到安全地带,又拎了拎自己后背汗湿的衬衫:“你到沙发那儿歇着去,洗手间借我用一下。”
徐翘嫌弃地挥挥手示意他去,疲惫地瘫进沙发,等到洗手间传来持续的水声,突然联想到什么,紧张地抽了口凉气。
——
一刻钟后,程浪出来时,看见徐翘的脸比刚刚更红了几分。
她盯着他,带着一种发现秘密的小得意,以及不太正常的醉态,搂着怀里的抱枕说:“看不出来,原来小程总这么快……”
“……”程浪沉默片刻,才明白她意指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别说胡话,你喝多了。”
“我清醒着呢!”徐翘指着墙上的钟,“我都算出来啦,你就五分钟而已!”
这是酒精彻底上脑了。
程浪偏头确认了一眼时间:“你醉了,是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也不长啊,你还很骄傲咯?”
“不是,等会儿,”程浪觉得自己今晚陪席时喝的酒也上头了,竟然还能反驳错重点,“问题在于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敢说你刚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感觉是一回事,但还不至于难忍到非要隔着一扇门在她这里解决。
程浪张嘴刚要解释,徐翘却已经冷哼着抓紧自己的衣襟,气哄哄地指控起他:“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呢!”
醉了就是了不起,什么话都能说,还叫人没法生气。
程浪深呼吸两次,放弃与她争论,问道:“你喝醉以后记不记事?”
“啊?”徐翘眨着眼,好像没听明白。
“我是说,你第二天还能记得我们现在的对话吗?”
“大概,可能,也许?”徐翘歪着脑袋不确定地答。
“那就当你不会记得了。”程浪走上前,手撑着沙发靠背,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到底快不快,以后应该会让你知道。”
徐翘愣愣看着他,打出一个不明所以的酒嗝。
——
到底快不快,以后应该会让你知道——翌日中午,徐翘一觉睡醒,满脑子都盘旋着这句话。
随之而来的,是从程浪破门而入,到最后他赶她回房睡觉的完整记忆。
徐翘双手抱紧脑袋,一脸绝望地发出鸟语:“哦我的玉皇大帝南海观音释迦牟尼……”
她都说了些什么羞耻玩意儿!
程浪居然还给她陪聊!
而且,而且……
昨晚半醉半醒时没听懂的话,此刻成了一记敲在耳边的重锤,震得她头晕目眩。
快不快快不快快不快。
让你知道让你知道让你知道。
徐翘死死摁住扑腾得越来越快,仿佛要振翅高飞离开她身体的心脏。
理智告诉她,这句话已经构成言语上的性骚扰。
但这个心跳偏偏像当初在杏林湾收费站闻见三千万的尾气时一样刹不住车。
“该死的狗男人!走开走开!”徐翘拿起枕头砸向无辜的墙壁。
话音刚落,手机震响。
来电显示一个座机号码,徐翘隐约记得,这是程浪办公室的电话。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拼命摇头。
不行,不能接,接了多尴尬啊!
铃声响满,电话自动挂断。
徐翘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却又听到第二通,第三通……
第四通的时候,她欲哭无泪地摁下接听,发出弱弱的一句:“喂?”
“醒了?”程浪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不带虚。
或许是因为,昨晚他对她撩骚之前,是她先主动点的火。
罪在她。
“嗯——”徐翘心虚地拖长了声应他。
“那起床洗把脸,去把醒酒汤喝了,周姨温好了放在厨房。”
为什么这男人说话语气这么自然,真当她喝醉了不记事吗?
对,她就是不记事!
徐翘清清嗓子,恢复了中气十足的样子:“啊?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喝酒了啊?”
第34章
那头程浪安静数秒,然后问:“不记得了?”
“啊,我应该记得什么?”徐翘一脸苦恼地薅薅头发。
虽然程浪现在看不见她的神情动作,但她得把细节表演到位,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那么回事。
“没什么,不记得就算了。”程浪笑了笑。
要不是昨晚最后行差踏错,这事谁跟他算了啊?徐翘对着空气不甘心地挠了一拳:“什么算了呀?你说清楚。”
“昨晚听说你买酒回家,担心你一个人胡喝,我来看过你。”
“我居然给你开门了?”徐翘佯装惊讶。
“没有,是我自己开的,高特助那里有份备用钥匙。”
徐翘轻轻眨了眨眼。
这男人虽然骚,但没趁她“失忆”胡编乱造,还算骚得光明正大。
她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那昨晚特殊情况就算了,今天起我要没收高特助的备份钥匙。”
“已经没收了。”可能是因为在笑,程浪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像他们初见时的温柔,“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我认为我值得信任,但站在你的立场看,这确实有失公允,像昨晚这样的乌龙也容易引发误会,所以我已经把备份钥匙转交给周姨。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会让周姨先过来看看,你觉得这样好吗?”
居然知道用商榷的语气跟她讲话了,是什么让这个狗男人一夜懂事?难道是她惊人的美貌吗?
徐翘耷拉下嘴角,撩开浴袍衣襟往里瞅了眼——是挺美的,怪不得狗嘴都吐出象牙了。
可惜程浪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她都找不到茬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给男人看过,便宜了他,还想鸡蛋里挑点骨头,从他那里讨些利息回来呢。
“说话。”程浪笑着催促。
怎么他今天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笑?
徐翘找到茬了:“你干吗一直笑?笑得人毛毛的。”
程浪似乎愣了愣,愣过之后又笑起来:“哦,手头一个大项目昨天有了些进展,所以心情不错。”
“……”这大项目不会是“大型猎艳计划之今天睡到徐翘了吗”吧?
那“如雷贯耳”的骚话又在耳边循环播放了。
徐翘揉揉发烫的耳朵,打算开溜:“我还要起床上班,不跟你闲扯了,以后别芝麻大点事就打我电话!”
程浪认同道:“我也觉得有时候不必要打电话,但我的手机至今无法发送短信给你。”
“……”还有这种求放出黑名单的手段?
“你意思是怪我咯?”徐翘叉起腰来。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那你要是能发得通短信,就不会动不动给我打电话了是吧?”
“理论上讲是这样。”
“实践上也必须是!我要开始认真工作了,哪有功夫天天骂你啊?”
“好,我不在上班时间打扰你。”
“行吧,”徐翘用一种“那你把简历放这儿,回去等面试通知吧”的大佬语气说,“那你把电话挂了,回去等着出黑名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