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太子做饭的日子/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42)

作者:照乌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陈婶脸色发红,但依然强忍着气性,道:“那这官爷的岁钱呢?人人一年都只过一次生日,你们师爷倒好,天天过生日。人过一次生日便老上一岁,这么算来,你们官爷不成精了?”

“你你你……”那位官爷气的糕点也不吃了,说:“你怎么说话的,赶紧给钱!我本是看你虽然年纪大,但还有点风韵,算得上半个美人,所以跟你说话才客气,没想到你全然不知抬举,给你脸不要脸,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赶紧给钱,不给钱就跟我去衙门。”官爷骂完也不等陈婶回话,直接上手抓陈婶的手。陈婶肤白貌美,那双手跟诗里说的一样,他老早想摸上几把却一直没机会,这才一定要好好掐上几把这才回本。

“你给我放开!”孟花熙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冲了过来,狠狠撞在那人的肚子上。那人压根未曾留意旁边有人,被撞了个趔趄,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痛得他龇牙咧嘴。那人气坏了,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扬起来便要给孟花熙一巴掌。

孟花熙自知这一巴掌是躲不过去,只求能打得轻一点,她逼着眼睛,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十七!有人打我!”屋檐上人影一闪,一道白衣的倩影如梨花瓣儿似的飘落而下,那白霜般的花瓣却如刀片一般锋利,周身一道剑气直将那人击得前额一道殷红的印子。

李修平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冷冰冰地睥睨了一眼倒在地上抱头嚎叫的人。这几日他并不轻松,躺在屋檐上偷闲的机会没多少,但他多少猜到赵县令的人这几日便会行动,于是多留了一个心,听闻今日衙门又出来收税,便提前赶了回来,幸运的是他脚程极快,不然“宵小”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大成猪头了。李修平扫了孟花熙一眼,道:“‘宵小’,挨揍了?”

事实上,孟花熙一根毫毛都没少,只是拿头撞人的时候有用的劲儿太大,导致脑门有点疼。那人赶在孟花熙前抱怨道:“她挨揍了?挨揍的明明是我!她拿头撞我肚子!”

“什么,头挨揍了?”

是这个道理吗?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我压根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好吗?”

李修平狠狠斜了那人一眼,用眼神道——怎的,是还想摸么?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气急败坏,但又柿子只敢挑软的捏,于是冲着陈婶再次伸出手:“赶紧给钱?不给钱我有办法让你店一天都开不下去。”

李修平嗤笑了一声,道:“想要钱?想要钱便让你们主子自己来拿。”说完将人衣领一提溜,将他从屋子里扔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李修平办完事儿拍了拍手,抬头见孟花熙满眼星星地对他崇拜道:“十七,你真的好厉害。”这本是举手之劳,李修平未能从中得半点乐趣,却被孟花熙这句乐陶陶,又有点傻气的夸赞弄得浑身熨帖,“‘宵小’,给我弄点吃的来。”

李修平伸了个懒腰,没有立刻走,而是一板一眼地跟陈婶算起了账,他问陈婶:“到现在为止,衙门从你们身上刮走了多少钱?”陈婶粗粗报了个数,李修平一听,眉毛扬了起来,道:“地痞流氓收保护费,也没这么个收法。”陈婶道:“衙门要交,我们也没办法。”她说完挽了挽头发,话锋一转道:“十七爷您到底是外来人,您今天出手相帮,我心表感谢,但不知您能在这儿待上多久,几日后您便走了,到时候可没法算账。”

李修平微微挑眉,到底是陈三娘谨慎,不像孟花熙那丫头片子。陈三娘的语气客气,但也将自己的意思点明得清清楚楚,她的意思很明白,你李修平只是个外来的,在这里一时逞了个英雄义气,但过上几天,拍拍屁股走人,不是给他们留下了个烂摊子?

李修平道:“谁说我过几日就回去?”

陈婶反问:“怎的?难道你还想一直留在这里不成?”

这是个好问题,李修平一时沉默了。这地方好吗?并不好,太偏僻,太落寞,与京城永远不会熄灭的宫灯,永远不会止断的人流相比,这里像是一座被繁华和热闹遗弃了的孤岛。在这里,没有人会和他什么委蛇,没有人会对他虚情假意,这让他被毒药浸泡太久了的心脏开始逐渐回暖,他开始感觉到温度,来自一碗面的暖意,而他,竟然并不讨厌这种悸动的体验。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嘴唇在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上轻轻轻吻,道:“或许我会一直留下来,如何?”

*

衙门的爪牙回去跟赵县令禀报的时候,赵县令闭着眼睛,一手迅速盘算着手中的佛珠,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转动得飞快。

他去找了少卿大人,少卿同意见他,听完后却说,如今京城里也热闹,动荡不安,三皇子殿下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就想找他不怕死的弟弟,但却如何也找不到。少卿说罢,开玩笑道:“你说,他会不会上我们这儿来啦?”

赵县令惊出一身冷汗,诺诺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这儿庙小,哪儿容得下这么一尊大佛?”

少卿便笑道:“你可得这么想,不然真吃不了,兜着走!”最后一句话,少卿依旧是悠悠地笑着说的,但穿进赵县令的耳朵里,竟有一丝杀意。

赵县令回去后夜里便多梦,时常半夜惊醒,浑身大汗,这惴惴不安的心情,仅仅在孟大方刚死的时候出现过。现在他又梦见了孟大方,梦见孟大方披头散发,满眼血丝地站在他的床尾,然后用伸着两只手掐他的脖子,那双手上的指甲很长,长到开始卷曲起来,孟大方厉声质问——为什么要害他?我待你不薄。

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猛地惊醒,然后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哆嗦,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孟大方的死背后的真相。这种恐惧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重,赵县令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一天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舅公……”李明志见赵县令合着眼睛半晌不说话,便开口唤了一声。赵县令的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缝,疲惫道:“什么都查不到?”

“是的。”李明志咬了咬牙,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

赵县令便道:“好,那我去见他。”

赵县令出门要讲一个排场,轿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的,并且还要有人在走在前头吆喝着开道——“县太老爷来了,快让开,快让快。”赵县令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中来到了孟家的小客栈。他站在客栈门外看了一眼,那面生了铜锈的招牌,刺得他双目发眩。这面招牌狠狠地敲打着他,告诉他,他曾经是如何猪狗不如,在尘埃里丢打滚爬。没有人知道他对孟大方的感情是多么的复杂,他是那么的恨孟大方,孟大方待他越好,越让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卑微和可怜,现在他强大了,强大到坐在了四个人的抬的轿子上,强大到可以对孟大方留下来的唯一遗产为所欲为,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忘却,在那段日子里,是孟大方给了他一口饭吃。

赵县令整了整一身华服,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客栈里。“县太爷!”小东赶紧迎了上来,李修平打了衙门那衙役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正发愁什么时候衙门里的人便来跟他们秋后算账,哪知道这都不用到周末,人已经来了,来到还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县太爷。

陈婶闻声也出来了,她挽了挽发髻,心中也是不安。纵使这赵县太爷同孟厨神有点故交,但孟厨神走后,赵县太爷没给他们客栈半点照顾,一没来吊唁祭拜;二没有关照孤女,反而好好清算了客栈的一大笔税款,下狠手地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陈婶按了按孟花熙的胳膊,低声道:“花熙,你别出去,知道了么?”

孟花熙道:“他若是欺侮您……”

陈婶道:“他欺侮谁你都不许出去。”

孟花熙没说话,不算答应,但还是老实等在了原地。

“今天真是来了稀客,”陈婶笑盈盈地款步向赵县太爷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便晃动一下腰肢。作为一个寡妇,而且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寡妇,她太知道自己姣好的身材,是比她清醒敏锐的头脑更好用的武器。她那不太准赵县太爷究竟吃不吃她的这一套,但她极力笑得妩媚,嘴唇润丽,两颊嫣红,毫无保留地露出女人柔软的那一面。

然而赵县令并不吃这一套,他不断数着佛珠,道:“我与你们这间客栈渊源颇深,以前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空来看看,今日闲来无事,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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