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大喜，然而太后接着说道：
“只是你既然轻慢了人家，就不得不给人家一个交代，郑德妃册封的大典先放一放吧，哀家准备过几天先给你把这件顶要紧的事儿办了，封号哀家也想好了，就叫‘恭妃’，也不枉她那恭顺贤良。”
万历皇帝踉跄一退，几乎喊起来：
“母后，三思啊！儿子根本就不喜欢他，那日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意外……”
太后咬牙：
“你的这个‘意外’已经被史官记下，你的这个意外如今成了一块会动的肉，再过七八个月就要落地！你轻慢了人家，却不娶人家，你预备要她一头撞死么？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是你的皇长子，你难道也不要吗？”
万历皇帝拼命地摇头：
“母后所言极是，然而……”
万历皇帝说出了王宫女身份低贱，不该为妃的话来，李太后当即大怒，说自己也曾是宫女。这话一出，万历皇帝吓得赶紧噤声。
太后厌恶地说：
“哀家觉得这王宫女做妃子，总是比那郑德妃要够格的！你不必说了！若是你不能答应娶她，那么郑德妃册封贵妃的事儿，哀家觉得今后也不必再提了！”
第119章 质问
郑贵妃听说了万历皇帝因为风流了太后宫里的婢女，因而要封这婢女为妃的事，闹得是不可开交。万历皇帝苦苦地哀求着：
“爱妃不要生气了，朕不过也是身不由己，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呀！”
郑贵妃冷笑着：
“妾身如今哪里还有生气的资本？古话说‘红颜未老恩先断’，皇上看妾身年老色衰，厌倦了妾身，如今这翊坤宫，便是妾身的冷宫，妾身哪里还有什么指望？”
万历皇帝摇头：
“你何必说出这样的话！”
郑贵妃倔强地把脸侧到一边：
“妾身只是觉得绝望！那个王宫女又老又丑，身份又低贱，而皇上居然跑去临幸她，都不愿意再去看臣妾一眼！”
万历皇帝急了：
“你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自打你出现了之后，朕就不曾再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过，皇后那么地位崇高，朕都把她晾在了一边，你知道朕这么做，得承受天下怎样的压力吗？”
郑贵妃依旧哭闹：
“皇上有了压力，就可以去慈宁宫去风流太后的婢女吗？皇上明明答应妾身，封妾身为贵妃的，如今册封礼仪不仅迟迟不来，就连这个王宫女也得在妾身的前头做恭妃了，妾身实在是嫉妒啊！”
万历皇帝说道：
“她所有的，不过也是朕的躯壳罢了，而朕的心——”
他拿起郑贵妃的手，郑重地按在自己的心口：
“朕的心，她是拿不走的，这颗心就在这儿，它是你的。”
郑贵妃抬起眼来，睫毛上沾着泪珠，楚楚动人。
万历皇帝看着这样的郑贵妃，又怜又爱，他一把将郑贵妃抱起来，郑贵妃挣扎着：
“皇上，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万历皇帝伏在郑贵妃耳边：
“你呀……赶快给朕生一个皇长子，这才是正经呢！”
郑贵妃听了这话，她搂住万历皇帝的脖子，深情地吻下去，万历皇帝抱着郑贵妃，一点点地朝床帏的方向挪动，接着两人倒了下去……
春宵苦短日高起，万历皇帝依旧呆滞着，迟迟不愿起来，郑贵妃伏在万历皇帝的胸膛上，可怜兮兮地问道：
“……所以皇上那日临幸那王宫女，真的不是故意！”
万历皇帝发誓：
“朕真的不是故意！兴许是那日在你这儿喝了些酒，不胜酒力……”
郑贵妃柔媚地一笑：
“妾身当日与皇上不过饮了数杯甜酒，妾身未醉，皇上何以会醉？”
万历皇帝说道：
“必是你那樱唇，让朕那日醉了。”
郑贵妃听到这话，又与万历皇帝吻在一起，二人难解难分。
万历皇帝正在动情，忽然脑海里闪过那王宫女端来的茶水，他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如同那寺院被撞击的洪钟一般……
三日之后便是王宫女升为恭妃的大典，明明选的黄道吉日，然而那日却天降大雨，电闪雷鸣，这可是从前闻所未闻的事情，有多嘴多舌的太监宫女窃窃私语：
“真是倒霉，被雨一淋，咱们又多出好多的活计得做呢！”
“嘘，你不要命了！居然胆敢说这种话！万一让恭妃听见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怕甚？哼，我听说，皇上对这个册封一点儿也没上心，所有的细节都是下头人自行拿主意办的，这永宁宫是热宫还是冷宫，这还不清楚吗？”
“话说起这王宫女还真是好命啊，从宫女到娘娘，这也算是乌鸦变凤凰呢。”
“果真她不受宠的话，乌鸦不成，凤凰不成，不稂不莠的，那才惨呢……”
“谁在说话！”
李嬷嬷怒斥一声，接着去开窗子，那几个多嘴的太监都跑掉了，王恭妃依旧端坐着，开口说道：
“李嬷嬷，回来吧，何必和那些家伙们置气。”
李嬷嬷关上窗子，叹气说道：
“娘娘，‘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后宫里的事情有些可以忍，有些也是不能忍的。”
王恭妃愣了一下，笑了笑：
“本宫原先进宫，受着各种的欺侮，后来伺候太后，受着太后的宠爱，这样的事情才少了些。如今这情形已经比原先好太多了。”
李嬷嬷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既然如今娘娘有了位分，那就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娘娘纵然是心善，也该拿出些主子的脾气来，这样才能不被奴才们轻慢。”
王恭妃苦笑一下：
“你说的对呀……”
按照律例，册封当天，新封的妃子要经过沐浴，被送到乾清宫侍寝，王恭妃也是不例外，她在众宫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乾清宫，面见了皇帝。
众宫人都退下了，王恭妃向皇帝下跪请安：
“皇上万福。”
然而皇帝却铁青着一张脸。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她的身旁。
气氛显得凝滞，王恭妃紧张得不得了，皇帝静静地开口：
“听说你原先在慈宁宫，就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奴才，是不是这样？”
王恭妃说道：
“回皇上的话，妾身不敢当‘得力’这两个字。”
万历皇帝一声冷笑：
“你不敢当，谁还敢当？你不光能伺候太后的衣食起居，如今还要做她的眼睛耳朵，你的本事大着呢！”
王恭妃听得一惊，她连忙喊道：
“皇上——”
万历皇帝一记耳光抽上来，这记耳光打得极重，王恭妃当即倒在地上，嘴角淌血。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知道大事不好。
万历皇帝一把将王恭妃抓起来，他的眼睛里带着凶光：
“朕当日和郑贵妃喝的不过是江南的甜酒，贵妃未醉，朕怎会醉？朕的酒量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
王恭妃吓得魂不守舍，她结结巴巴地：
“妾身不知……妾身不知呀……”
万历皇帝瞪着眼睛：
“你不敢说，我来替你说！那日你给朕的那壶茶里，一定加了什么东西对不对？你想当娘娘，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攀高枝儿，是不是？这件事儿到底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你老老实实坦白，说！”
第120章 雷霆
王恭妃颤抖着：
“臣妾没有……”
万历皇帝“嗖”地抽出长剑，指着王恭妃的脖子：
“朕再问你一遍，到底有，还是没有？！”
王恭妃硬着头皮，抑制着自己的害怕，字字句句地说道：
“皇上这是要屈打成招吗？如果皇上已经认定了一个答案，那么皇上直接杀了妾身就好，还问这些没用的话做什么……”
她的心里害怕极了，然而她曾经在这宫里也是出生入死，几次差点被太监宫女害死，很多的场面，她也是见过的。她自己虽然理亏，自知是算计了皇帝，然而她是太后的奴婢，太后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她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因而虽然对不起皇帝，却也只好如此。
她无父无母，被拐到宫里做了女婢，原本该是无牵无挂的了，可如今她肚子里有了个孩子，这个孩子长在她的身体里，常常踢她，让她心神不宁。母性的影响下，她忽然又怕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