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冯斯一只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钢铁战衣伸出的一只胳膊上，竟然真的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他的手臂上显出魔术回路的刻痕来，一双眼睛也有着逐渐魔眼化的趋势，蓝绿交叠的颜色在瞳孔当中来回流转，对方用力眨了眨眼睛，那磷火一般的光彩就又在瞳孔当中消失了。
只走了两步，宝石商就重新坐回轮椅上，再也不肯挪动了。
“……会疼。”
半响，他才在众人热切又有些担忧的眼光中蹦出来几个单词：“这种药的效果会强行疏通滞塞的魔术回路，副作用是暂时的魔力紊乱，魔眼和魔术回路的启动也是并发反应，这种状态下魔力会变得有些不太好控制……”
所有人的表情又陡然凝重了几个度，于是金发的宝石商不得不再度补充：“保持休息就好了，现在所有的症状都是正常反应，斯特兰奇的魔术天赋非常优秀，不会做出有问题的药剂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阿尔冯斯想。
关于魔药的副作用和神秘学的知识，宝石翁泽尔里奇显然是其知识储备的集大成者，在泽尔里奇那里当魔法学徒的那段时间里，他自然不需要向什么人来解释这种寻常的问题；阿尼姆斯菲亚和埃尔梅罗二世又都是君主级别的魔术师，个人实力姑且不论，在神秘学知识的累积上，同样不需要为这种寻常药物的药效而感到担忧。
至于剩下的“交游广泛”……诡计之神洛基不止一次痛心疾首地表示，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想想办法多活几百年聊胜于无也好，无论是阿萨神还是亚特兰蒂斯人，他们都带有清晰的边界感，属于合作共赢的关系，断然不会插手对方的私事。
而此时此刻，他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
“咳，我是说，我明天有个需要露面的科技展，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去的，为了让过程显得不那么无聊……”
托尼·斯塔克从钢铁战衣里走了出来，又从上到下观察了一番宝石商的表情——毕竟交换过身体的他了解最为深刻，能够让那家伙感到疼痛的阈值搁在普通人的身上估计都能让人陷入疯狂了——在确认了对方确实只是需要休息之后，他耸了耸肩：“你失去了一个了进一步解斯塔克工业的好机会，毕竟我记得你之前又买进了一批我的股票。”
——炒股的收益对于阿尔冯斯来说微乎其微，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对方莫名有些执着于这一点。
“既然这种药物的效果这么明显的话，康复训练也可以停一停了。”
史蒂夫甚至有点遗憾自己的那本康复手册没怎么用得上。
“嘿，先生们。”
佩珀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或许我还没有再强调一遍，阿尔冯斯先生明天需要和我一起去敲定斯塔克工业新厂房魔术方面的布置？”
史蒂夫顿时用“你居然压榨劳动力让病号去工作”的眼神谴责地看着斯塔克。后者接触到视线立即开始撇清自己：“这不是我的决定！而且我也不知道这种药物的效果居然会这么猛烈！”
“原定就是在明天的时候，我已经和波茨小姐约好了。”
阿尔冯斯态度温和地解围：“而且也只是在合适的地方放下提前准备好的宝石而已，并不需要撬动魔力，都是预先储备好的东西。”
金发的炼金术师从不说谎，于是众人也都相信了对方的承诺。魔力攒动在回路当中，每一秒都躁动不安，阿尔冯斯重新阖上眼睛，他对于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魔力失控的状态并不习惯，但是周围围满了人群的感觉，却总能够让他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时隔多年，他仍旧在被“注视”着，可是这些目光的主人比起妖精乡里的妖精要有温度得多，尤其是一双暖棕色的、无论怎样推拒都不会再移开视线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魔力的海浪兀自平息下来。
*
翌日。
纽约市，会展中心。
彼得·帕克对于这场科技展卯足了期待，提前一周就搜集了不少的相关资料。他和内德两个人早早就买好了入场券，高中生的学生证还能打折真是太好了，毕竟在他如今成为了蜘蛛侠之后能够用来打工补贴家用的时间就急剧缩短，现在两个孩子都显得有些囊中羞涩。
“你打算先看哪个展区？”
内德咀嚼着甘草糖边吃边问：“我对于新推出的悬浮车感兴趣。”
“当然是先去看公开的那套钢铁战衣！”
彼得·帕克的表情闪闪发光：“据说还有机会能和它握手呢！”
“还有方舟反应炉的展示……这种一般来讲都是一个企业的核心机密吧？！”
内德看了看手里的索引宣传册，惊讶道。
“大概是觉得自信于反正别人无可仿制……”
彼得·帕克跟着感慨了一句，随后目光又被别的什么新奇东西所吸引。
不止他们，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
托尼·斯塔克似乎总有这种魅力，能让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就算他做出了在所有人看来十分“作死”的关停军火研发部门的做法，也仍旧没有阻止斯塔克工业在股价下挫超过50％的情况下，用不到一年的时间重新蒸蒸日上。
现在几乎已经没人再关注军火了，除了那些“念旧”的媒体人——新能源开发项目和各种各样的新设备成功引发了新的热潮，想想看，核动力反应炉不止应用在核潜艇之类的发型设备上，核能的利用也不仅仅局限于那些大型的核电站，只要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块，就可以获得钢铁侠同款动力源——你甚至可以装在任何东西上面——包括一台时速高达40公里每小时的轮椅。
万众瞩目之下，钢铁侠拖曳着慧尾从天而降，向着欢呼的观众们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一个新时代的未来。
从普罗米修斯盗圣火，瓦特改良了蒸汽机，特斯拉将雷电从诸神的权柄带来了人间，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相信，面前的这位小胡子商人手中掌握着全新的变革。
欢呼声汇聚成海浪，彼得·帕克激动得脸色发红，站在众人当中拼命地挥手。
他热切的盯着聚光灯中央的托尼·斯塔克，几乎像是粉丝见面会一样想要尖叫出声，可是手挥了一半，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突然侵入骨髓。
“怎么了？”
内德有些讶异：“你觉得不舒服吗？说实话……你现在的表情可不算有事。”
“我觉得有麻烦了。”
少年拉着他的小伙伴就往舆洗室跑：“我的蜘蛛感应从来没出过差错。”
“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钢铁侠在现场的科技展，外面还有好多荷枪实弹的保镖呢！”
虽是这么说着，内德也还是收敛了表情，跟着彼得·帕克一起走开。
*
纽约市，市郊，一片工地。
厂房已经粗略地盖了起来，等到下周，一些重要的设备也将移交到这里。
“大概在这个地方，埋一块空晶石。”
阿尔冯斯操纵着轮椅对佩珀说道：“埋在墙里面，能抵御大多数魔术层面的诅咒。”
佩珀点了点头，在图纸上做出标记。
宝石商看上去格外认真，在遇到不太确定的地方，甚至还会掏出灵摆做简易的占卜来明确宝石的最佳排布位置，佩珀一路捧着文件跟在身后，看了半天不禁感叹：“我之前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这样和故事书里的炼金术师一起去布置斯塔克工业的工厂。”
为了恪守魔术的保密原则，今天她特意清退了所有在场的工人。
“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尔冯斯轻轻开口：“就好像不知不觉……”
就好像不知不觉，冰块中被泼入了一腔热血，血液渗透进开裂的缝隙，早在注意不到的时候，就从内部生出了百般的赤色辙痕。
骨节分明的手指当中把玩着让佩珀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女秘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宝石商，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或许这个人能够让自家老板不那么令人担心，毕竟令神盾局局长都能够放下心来去依赖的炼金术师怎么看怎么可靠，结果后来发现，对方平静如冰面的外壳之下包裹着的是不比托尼·斯塔克让人操心的灵魂。
所以说恰饭真难……她耸了耸肩，跟在了对方的身后：“根据施工方提交的工程预案，打算在这里布下地脚线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