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看了看Eduardo,笑着问他,“你是Facebook的员工?”
Facebook员工、开发者和媒体一般都会佩戴不同的名牌,但Eduardo西服上什么都没有。既然没有名牌,海勒第一个想法便认为他是Facebook的员工。
“我可不是程序员。”Eduardo模棱两可地开了个玩笑。
“你看着确实不像是。”海勒笑道。
这时,外面的掌声停了,Eduardo不欲在这里跟陌生人交谈太久,道了别便推门离开洗手间了。
Mark下了台歇口气,他等会还有个分享会,捉住空闲的几分钟给Eduardo打了个电话。
“在哪里?”他问。
“主会场外。”Eduardo回答,“我打算离开了。”
“没事吧?”Mark担心地问。
“没事。”Eduardo回答,“我的状态比跨年时在金沙湾要好。或许还有些不适,但当你开始演讲……”
他说,“当你开始演讲,我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那些感觉就消失了。”
“这听上去像情话。”Mark低笑。
“是事实,你在这里,我很好。”Eduardo也笑了,“对了,刚才的演讲很精彩。我应该坐前一点,后面只看到你的身影,在屏幕前只那么一点点。”
“是吗?”Mark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愉悦,“下次还是让你在第一排,像以前博洛尼亚大学的时候,这次不会不愿意了吧。”
“求之不得。”
“你要回家还是回酒店?”
F8为期两天,尽管旧金山离门罗帕克不远,但明早Mark有个小范围的早餐对谈,且今天晚上还有开发者派对,他便在旁边的酒店订了顶层的房间,
“酒店吧。”Eduardo道,“明天大会结束跟你一起回去,我一个人回家也没有意思,艾梅回去照顾Beast了。”
“好。”Mark当然没有异议,“那么晚上见,Wardo,派对结束或许得十点了。”
Felix给Mark定的酒店离会场只要走十分钟的路,非常近,也并不难找,很多参加F8的人都订在了这家酒店。
刚刚在会场的时候,Felix把Mark的房卡给了Eduardo,他直接刷卡坐电梯直达顶层的房间。
Eduardo进了房间,脱下西装准备歇息一下时,忽然愣了。
手指上空空如也——戒指不见了。
Eduardo一下就急了,他马上想起来是刚刚在洗手间,为了洗脸褪下戒指放在一旁。
他不是粗心马虎的人,从来不会忘记的,但是那个男人在跟他说话,Eduardo当时状态不算稳定,注意力一被分散,又不想多谈,便把戒指忘在了盥洗台。
他急忙拽过西装,想要返回会场,但转念一想,又停住了动作。F8大会数千人参加,洗手间人来人往,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戒指怎么可能还放在盥洗台旁?
Eduardo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但手足是凉的,满脑子都是自己丢了戒指的恐惧。
冷静,Eduardo,冷静——他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然后从纸篓里重新拿出那张名片。
他离开洗手间的时候,洗手间只有海勒一个人,戒指放在盥洗台,他或许会看到。
Eduardo吸了一口气,拨了名片上的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了,“嗨,你好。”
“赫伯特先生,你好。”Eduardo道。
“你是?”
“我是Eduardo·Melter,刚刚在洗手间的……”
“啊,Melter先生,我当然记得。”
“是这样的,刚刚在盥洗台上,我落下了一枚戒指,不知道你是否看见?”
“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给我来电话。”海勒笑道,“戒指我给你拿着,它没有丢,别担心。”
“太好了,谢谢。”知道戒指的下落,Eduardo松了一口气,“我现在找你。”
“噢,抱歉,”海勒道,“我恐怕现在脱不开身,因为5分钟后,我就要开一个关于游戏脚本开发的研讨会。当然,如果你愿意,我想邀请你也来听一听,我给你留个位置,能赏个脸吗?”
“抱歉,”Eduardo如实道,“事实上,我已经离开F8了。”
“这样啊。”海勒遗憾地道,他想了想,提议道,“今天的F8结束,我们见一面,我把戒指还给你,如何?”
“那太好了。”Eduardo犹豫了片刻才回答。
他本想请海勒把戒指交给安保,但转念一想,自己给他的名字是假的,根本没法证明自己就是戒指的主人从而把它从安保那里领回来。
而让Felix代他拿回戒指的念头也很快被他否决,因为这意味着Mark肯定会知道自己不慎弄丢了戒指。
而这正是Eduardo最不愿意的。
尽管Mark没有说过,但Eduardo知道他有多在意自己有没有戴戒指这件事。
把戒指弄丢在洗手间,Mark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责备他,但肯定会感觉不快——没有伴侣会不在意这种事——即使他知道Eduardo同样珍惜这个小小的银色圆环。
Mark给他的戒指是诺言的象征,也是爱意的证明,是他想要和他走进婚姻关系的作证。
尽管Mark当初那个求婚不能不算是潦草仓促,但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这只戒指对他而言,已是意义重大。
但Eduardo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刚才偏偏就走神了,竟完全忘记自己褪下的戒指还放在盥洗台呢——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感觉非常糟糕,就像自己嘴上说着重视与爱惜,行为上却是轻忽与大意,这种错误任何辩驳理由都是站不住的。
“那到时候见。”海勒道。
“谢谢。”Eduardo再次道谢。
他挂上电话,心中懊恼自责不已。
手上空荡荡的,平时戴着戒指不觉得什么,现在戒指在别人手上,让他感觉非常不安。
接下来,他做什么都没法集中注意力,思绪总能转回丢失的戒指上,然后频频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海勒的来电。
但对方始终没有联系他,Eduardo数次都想再拨他的电话,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做这么无礼的事情。
虽然离开得早,但Eduardo对F8的安排了然于心,活动有多紧凑他是知道的。
且海勒既然说自己要主持其中一个研讨会,那他肯定属于较为重要的开发者,而PlayT.E.是个不小的游戏开发公司,他没有涉足网页游戏领域,但这名字是绝对听过的。
晚上7点——F8时间表上最后一轮活动结束后半小时,Eduardo终于在焦虑中收到了对方的电话。
“抱歉,久等了。”海勒问他,“F8结束得有点晚,作为赔罪,我请你晚饭怎么样?”
“如果有人需要赔罪,那肯定是我。”Eduardo婉言谢绝,“可惜我晚上还有事。”
“那我们碰个面吧,我把戒指还给你。”
“好的,谢谢。”
那之后海勒给Eduardo发了个地址,是附近的一间pub。
Eduardo心里不太喜欢,但戒指别人为他保管了半天,他也不太好意思对地点表达不满。
他查了一下位置,离开酒店打了辆出租,十分钟就到目的地了。
7点半时,天已经全黑了。
Pub里已经开始入夜的狂欢了,镭射灯伴随着DJ打碟的节奏,像锤子一样一下下砸在Eduardo心口,让他非常不舒服,拥挤的人群也使他呼吸困难,头脑混乱。
找了好一会儿,Eduardo终于在吧台处看到了海勒。
他调整了一下神色与西服,希望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像一条离了水的垂死的鱼一样恐怖,这才快步走过去。
“赫伯特先生。”他在海勒身边坐下。
“我可以叫你Eduardo吗?”海勒打了个响指,对酒保说,“请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威士忌。”
“不了,谢谢。”Eduardo回绝,“我不太喝酒。”
他酒量原本是很好,也爱品酒。但出事后身体不好,没怎么喝了。之前在新加坡那里,母亲和Alex还会给他一点低度数的解解馋,来到门罗帕克后,Mark把他管得比他母亲还要严厉,几乎滴酒不沾。
不过酒保已经把酒推到Eduardo面前了。
看着这杯酒,Eduardo脸色冷下来,但仍维持着礼貌性的社交笑容,只是笑意在他漂亮的眼睛中没有一点痕迹。
如果之前在洗手间的短暂谈天和几次有礼的通话还只是隐隐约约的揣测,那么到这样的情况简直算得上昭然欲揭,他还不知道对方什么心思便太可笑了。
Eduardo在新加坡和欧洲,倒是碰到过许多热情的骨肉皮或想要钓一个金龟婿的姑娘,但是被人当成骨肉皮来钓倒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