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走吧女孩
去看红色的朝霞
带上我的恋歌
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在发梢
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中
最初的迷惘——
这首歌王桃很久之前听过一次,然后就爱上了,赚钱买了手机之后,就把《恋恋风尘》下载下来,无聊的时候循环播放,又设置成了来电铃声,半年过去,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子。
一旁的梁爽如痴如醉一副花痴的样子,她再一次被黄欢的演唱打动了。
“好听好听,再来一首!”王桃大叫道。
“行啊,”黄欢说着,放下吉他,手捂小腹,“可是,我饿了。”
王桃信守承诺,马上请客。
黄欢的表现特别主动,还没等王桃挑好吃饭的地方,他直接前头开路,把她们引领到一家新疆风味馆,王桃猜他可能是真的饿了,也许一天,也许两天,都不曾吃饱一顿饭了。
饭馆里,三人围桌而坐,黄欢长发披肩、背着吉他的样子,受到很多食客的异样目光。如果青年分为三类,普通青年、文艺青年和二B青年,梁爽是普通青年,黄欢属于文艺青年,王桃把自己归到最后一类,二B青年欢乐多嘛。
小菜上来了,动筷开吃。啤酒上来了,举杯碰饮。大盘鸡也上来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王桃的哈喇子快要流下来了。
因为大家都比较饿,所以废话少说,吃着喝着不停歇。
一阵风卷残云,盘子里只剩下鸡汤了。啤酒也空了六个瓶子。梁爽大献殷勤,把自己的香巾纸递给黄欢:“帅哥,拿着用,别客气。”
“别,别,这有餐巾纸的。”
黄欢有点难为情,毕竟第一次使用女生的私人物品。
“跟我客气啥。”梁爽把自己的香巾纸硬塞给他,危言耸听,“你不知道餐馆里的纸巾是有毒的吗?听说上个月就有一个人中毒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王桃插话道。
“你没听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听说过我给我起的一个绰号吗?”梁爽回怼。
“啥绰号,说来听听。”
“拆台王!”
“……好吧,我认了。”
黄欢略显尴尬地接过纸巾,用力抹了抹油腻的嘴,然后竖起拇指,道:“多谢二位美女盛情款待,有机会一定回请。哎呀,不错,这个鸡,真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份?”王桃装大爷地说。
“行啊,我没意见。”梁爽接话。
“撑不死你!”王桃白了梁爽一眼,然后问黄欢,“差不多饱了吧?”
“饱了。”他拍拍肚子。
“再叫一份呗,桃姐不差钱。”梁爽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
“谢谢,不用了,我真的吃不下了……”黄欢双手合十,做感恩祈祷状。
***
吩咐老板沏了壶好茶,她们静坐下来,听黄欢讲他过去的事情。
他说他叫黄欢,湖北武汉人,客家族。从小喜欢唱歌。十五岁那年,考进了一所职业高中,选择了音乐专业。毕业后跟着父亲的唢呐班四处走穴演出。
一次去往一个偏僻的山寨吹白事,因为不熟悉地形,不慎闯入沼泽地。父亲陷进去了,从此再没上来。
黄欢当时想,也许这就是命。
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好时光,黄欢安葬了病逝的母亲,然后开始了四海为家的生活。他流浪过很多个城市,在他看来,每个城市都不一样,每个城市又都一样。不一样的是人,一样的也是人。
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锤炼出了一颗洞察世事的心。
他指着王桃和梁爽,盖棺论定般地说:“你们两个,是好人。面善,心也善。”
“你确定吗,我是好人?”梁爽欠抽地问。
“当然!”黄欢肯定道。
“完了完了,”梁爽戏谑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还特意在脑门上贴了两个字:坏人。结果居然被你识破了!当真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啊。唉,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我的命好苦哟——”
“哈哈哈……”黄欢被活宝一样的梁爽逗得笑声不断。
“从明天起,还打算继续奔波吗?”王桃郑重其事地问。
“我这不叫奔波,”他咬文嚼字纠正道,“这叫游走。边走边游。”
“两者有啥区别吗?”王桃直抒己见,“依我看一个意思啊,总结出来就六个字:不工作,瞎溜达。”
“虽然说你一针见血地看穿了事情本相,但是又如何呢?我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不违法乱纪,我就为所欲为,旁人爱怎么讲怎么讲,我不在乎。”
“我配服你浪迹天涯的勇气,只是你生活得就像浮萍一样,一点也不安稳,总是飘飘荡荡,无法给人带来安全感。”王桃说。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身无长物,两袖清风,我不需要带给谁所谓的安全感,我活了二十多年,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也从来不曾安全过。”
“你还年轻,以后是要恋爱结婚的,也许只有家庭才能牵制住你向往自由的心。”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想过改变现状,但不是现在,我还没玩够呢。”
“等你玩累了,玩够了,你也就老了,你会为以前的年少轻狂而懊悔而自责。”
“或许吧,但还不到时候。”黄欢坚定地说。
第33章
黄欢兴致勃勃地与王桃梁爽姐妹分享游走天下过程中的所见所闻。
某地,一位双目失明的老者,精通周易、风水和奇门遁甲,能够根据生辰八字,推测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而且具体到死在哪年哪天。
更神奇的是,他还能算出此人于何时何地遇到何人,所遇之人的年龄、身高、职业,甚至有无病史都猜得精准无误,分毫不差……
王桃和梁爽听得入神,渐渐忘却了空间和时间。
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黄欢说累了,她们只好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
“咱把晚饭也解决了吧,民以食为天,一日三餐不可少啊。”梁爽笑嘻嘻地说,“桃姐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大公无私的人,特别喜欢结交朋友。姐,我说的对吧?”
“不说话没人堵住你的嘴巴!”王桃呵斥梁爽的同时,征求黄欢的意见,“要不随便点两个菜,算作晚餐?”
“不用麻烦了。”黄欢说,“聊了这么久,这么多尽兴,还没请教两位美女的芳名呢?”
“我叫梁爽,梁祝的梁,爽快的爽。”
梁爽介绍完自己,把王桃的话也抢了,“这位是我的结拜姐妹——王桃,国王的国,桃花的桃。”
“国王的国?”黄欢不解地问。
“哦,是国王的王!”
黄欢和王桃对视一眼,扑哧一笑,看来又被梁爽的率真戳中了笑神经。
王桃也笑了,笑着批评梁爽:“不要一见到帅哥就谎不择言,把老祖宗留下的姓氏都给改了!”
“姐姐教训的是,下不为例!”
“没下次了。”
“Yes Madam!”梁爽滑稽地向王桃敬个歪扭的军礼。
出了饭馆,他们站在街头吹了会儿风。三头长发风中飞舞,看上去颇为壮观。
王桃正儿八经地劝黄欢,不要流浪了,找份稳定的工作安顿下来,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也挺好吗?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很迷茫。”
“今天晚上,你住哪?”梁爽突然问。
“旅馆啊。”黄欢说。
“要不住我们女工宿舍吧,”梁爽异想天开,“那里还空着几张床呢。”
“呵呵——”黄欢忍俊不禁,“我怕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担心我们宿舍的姐妹吃了你呀?”
“不是的,”黄欢笑道,“我是担心啊,我这么一个优质大帅哥,肯定会被她们抢得头破血流打得不可开交,我不想看到你们宿舍血流成河的样子!”
真不敢相信,酷酷的黄欢竟然也玩起了幽默。
“姐啊,”梁爽故意问王桃,“你说男人要是自恋起来,是不是比女人更加可怕?”
黄欢的笑容一下子僵死在脸上。
王桃和梁爽相视而笑,这小妮子挤兑人的功夫炉火纯青。
两天以后,黄欢剪掉了那头摇滚青年式的长发,换掉了那身不修边幅的行头,依然背着那把有些褪色的吉他,进了福士康,成了一名打工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