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心,猛地一跳。
都说帝王无情,可……他怕是舍不得也狠不下那个心。
颤抖着气息,深深一吸气,却是有些叹不出来。
思量间,御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福公公带了禁军统领来。
行礼之后,皇上吩咐道:“你手里的人,立刻回去清点审查,务必要保证,今日你所用的人,绝无二心。”
上来就是这话,禁军统领顿时心跳一滞。
出什么事了?
难道又有人洗牌禁军?
不及禁军统领多思,皇上又道:“挑出绝对可靠的人,在今日晚上的宴席期间,待所有人全部入席之后,驻守各个城门。”
禁军驻守城门?
禁军统领忍不住,眼皮一跳,“陛下?”
这是……有人造反的节奏?
皇上没有理会禁军统领眼底的惊慌,继续吩咐,“到时候,城门紧闭,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入。”
禁军统领越听,心跳越快。
“若是有位高权重者强行进入,直接放行,不过,放行之后,在城门后的甬道直接给朕伏击捉拿。”
轰!
禁军统领就觉得自己的心炸了。
这……当真是有人要造反。
谁!
皇上没理会禁军统领面上瞬息万变的神色变化。
“各个城门的甬道处,暗藏弓弩手。”
禁军统领忙道:“陛下,禁军里,没有那么多弓弩手。”
“朕知道,稍后,朕会给你拨人,你到时候负责统一调度安排就是。”
一种大战在即的感觉。
惊慌过后,身上涌动的,是男儿特有的热血沸腾。
大干一场!
“是!”
吩咐完,皇上一摆手,“去吧。”
禁军统领告退。
只是,他即将走到门口时,皇上又忽的补充,“若来人是苏清,可以放行。”
微顿一下,“她跟前的福星也可。”
禁军统领转身应诺,心头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涌动着激荡。
待他一走,皇上朝福公公道:“你亲自去平阳军宣旨,就说今日晚宴,朕要平阳军准备一支军舞表演,算是给云王接风。”
思忖一下,皇上道:“表演的人数不要太多,十人即可。”
福公公忙提醒皇上,“陛下,九王妃若是不在呢?”
皇上唇边勾着冷笑,“她的确不在,就因为她不在,朕才让你去!”
苏清不在,这道圣旨,才不会惊动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鬼怪。
福公公……
一时间,有些懵。
“圣旨宣读之后,你私下见一下邢副将,让他准备二百善于弓弩的弓弩手,悄悄派到宫中来,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总而言之,不得惊动任何人。”
福公公……
皇上说的,他会拨人给禁军统领,就是拨平阳军的人?
第一次,福公公如此强烈的感觉到皇上对平阳军的信任。
毫无保留!
忍不住,福公公提醒皇上,“陛下,平阳军就一定……”
不及福公公说罢,皇上阻断了他的话,笃定而坚毅,“一定!”
谁会背叛他,苏掣都不会。
苏掣不会,苏清……更不会!
他对苏清的信任,甚至超过苏掣。
至于缘由……
信任苏掣,他有切实的缘由,可信任苏清,却只是一种强烈的感觉。
说不清。
第四百二十九章 胎气
皇上如是吩咐,福公公便领命执行。
福公公一走,皇上又陷入沉思。
负手在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踱来踱去。
大皇子,何家,泸定中,王召之,云王,朝晖郡主……
这些人名,在皇上脑中一个一个的出现。
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大皇子的目的是直逼皇位,那么,为了清除其他几个皇子,他必定会宣扬出王召之的事。
慧妃乃王召之的女儿。
单单这一点,容恒怕就无法继承皇位!
就算朝中大臣同意,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王召之火烧洛河镇,烧死的,不仅仅是洛河镇的驻军和百姓,更是天下百姓的心。
所以,大皇子掌握了慧妃的这个秘密,就是他击倒容恒的利剑。
可……
皇上紧蹙的眉头死死的锁着。
王召之是先帝最为痛恨的人,先帝却在临终之前留下圣旨。
将来,一旦慧妃生出皇子,便定此子为新帝。
先帝到底为什么要立这样的圣旨。
他看重的,不是慧妃的儿子,而是慧妃!
他为何看重慧妃!
这个问题,从当年发现那道被废弃的圣旨起,他便一直思量,至今思量不明。
唯一的可能,便是先帝知道,慧妃和王召之的关系。
想及此,皇上心头,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涌现。
当年,王召之的通天恶行,怕不那么简单,而先帝,或许最初,或许后知后觉,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对慧妃如此?
可……
这也很牵强啊!
沉沉叹了口气,皇上将这些思绪拨至一旁。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想多了只会脑仁疼。
还是琢磨琢磨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舆论风暴吧。
原本,留着何家人,是想确认何家人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却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的动作,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拳头死死的捏着,皇上的眼中,满是暴风雨的狰狞。
御书房里,气氛凝重至极。
而五皇子的府邸,气氛也好不到哪去。
皇上给了他操办迎接云王的任务。
原本是一桩露脸的好差事。
可……
内务府的账簿上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上次迎接北燕使团,前大理寺卿的花费。
按照当时的那个标准,账簿上的银子,纵然再添三倍,怕是也不够。
现在,皇上只给那么多银子。
却要求办出与当时一样的规格。
这……
一捏拳,五皇子愤怒的在桌上一砸。
前大理寺卿,他真想把那个老匹夫挫骨扬灰了!
死都不死个干净!
做的这叫什么事!
五皇子很愤怒。
下位,胁从办理宴席的苏蕴和文安伯,脸色也不大好看。
按照目前这个情形,最有可能的解决办法便是,他俩贴钱。
总不能让皇子贴钱吧。
从内务府拿了银子回来,五皇子坐在这里黑着脸,就一直一言不发。
这都一个时辰了。
苏蕴坐不住了,朝文安伯递了个眼色,文安伯会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苏蕴便起身,朝五皇子道:“殿下,如今前大理寺卿已经没了,您纵是再生气,也看开些,何必和个死人过不去。”
五皇子黑着脸,没说话。
苏蕴就继续道:“臣和文安伯受命胁从殿下置办宴席,这是臣和文安伯的荣耀,更是陛下对臣和文安伯的信任,臣二人愿意竭尽全力协助殿下将宴席办好。”
这话,说的就算很明白了。
五皇子昵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苏蕴默了一瞬,道:“陛下国事繁忙,臣想着,这等小事,就不必再上奏陛下。”
上奏了,也是死无对证。
文安伯跟着附和。
“是啊,眼下云王正在进京,宴席晚上就要开始,时间不多,还是先操办起来,其余的,来日方长。”
五皇子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一个苏蕴,一个文安伯,全是妥妥的前镇国公党,四皇子一派。
当初镇国公没出事的时候,他们多牛气啊。
耀武扬威的,连他这个皇子,他们怕是也不放在眼里。
他们眼中,只有镇国公和四皇子。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也会转到他这里。
他,五皇子,眼下朝中,唯一活蹦乱跳的皇子。
心头冷笑闪过,五皇子道:“既是两位已经有了章程想法,去办就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和本王说。”
苏蕴……
最大的困难,没钱,能说吗?
心头忍不住嘀咕一句,苏蕴和文安伯双双领命,行礼告退。
出了五皇子的府邸,两人相视无语,各自苦着脸一叹。
同是镇国公党,私下感情一直不错。
文安伯道:“这样,你我五五分,回家拿了银子,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苏蕴点头,“好。”
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