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度若飞想通了,度珍宝不想说,那她怎么问都是无用,换来的只会是各种羞辱。度珍宝让她等,她就等着。
没得到答案,度珍宝又小小地试探了几次,度若飞竟然都忍住了,对于自己抚平怒火的办法闭口不谈。度珍宝满是好奇地观察她一阵,便享受起两人难得的和平时光。
“时间到了。”度珍宝说。
度若飞默默起身卸掉天花板,将她托进去,嘱咐一句:“小心。”
度珍宝应了一声,打着手电筒,在逼仄的管道中轻缓前行。
度若飞站在椅上徒然望着,心脏跳得愈来愈急促,随着时间推移,又渐渐地向下沉去,无声念了一句:“快点回来。”
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度若飞好像回到了刚刚到达这里,无人说话,行动处处谨慎,一直见不到度珍宝的日子。那时她心里就像一个斗兽场,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发生着激烈冲撞——
度珍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这里是正确还是错误?如果度珍宝背叛黑山,再次选了新世界,她该怎么办?度珍宝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度珍宝还会来找她吗?
她不敢相信度珍宝。
可是一天天过去,她终于还是交付了自己的信任,此刻她相信度珍宝真心站在她这边,度珍宝正在为她们的共同信念冒险。
度若飞希望她能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冒泡泡、东方文化爱好者、鞥 的地雷!
第39章
关了灯,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度珍宝安静地趴伏在管道中, 身体被拘得变形, 肩膀和胯部尤其不舒服。她眨了眨眼,闭上了, 侧耳细听。
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三个人,度珍宝一动不动, 凝神听了一会儿, 认出其中一个是狄萌, 那就没错了。她静静等待, 直到脚步声将要来到自己正下方, 她奋力躬起身,向身下的管道捶了一记。
四个点提前被穿透,中心再受到重击, 身下这块铁皮终于承受不住这份压力,轰然断裂, 带着度珍宝砸穿天花板, 直直坠落下去。
度珍宝用那块铁皮护住头脸, 下落时看见三双脚, 一双狄萌的, 一双女性的是首领, 一双男性的应该是保镖,她迅速向目标伸手,就像是慌乱之下无意识的挥动。保镖立刻上前攻击度珍宝, 利刃捅穿铁皮,险些扎到面部。首领向后退,同时度珍宝重重摔在地上。
“哼……”度珍宝疼得低吟。
“你怎么在这?”狄萌惊讶地问了句,那保镖的第二次攻击便迟疑了一下,度珍宝翻身躲开刀刃,撑了下地面,没能爬起来。
首领也看清楚了度珍宝的样子,伸手拦住那保镖,低头看她。度珍宝瘫在地上狼狈喘息,也抬头看过去。
纤瘦的身形,极为白皙的像是终日不见阳光的皮肤,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首领说:“训诫室,六小时。”而后从她身旁走过,没有多给一个眼神。保镖立刻跟上,留下狄萌处理现场。
狄萌绕着度珍宝走了几步,露出同情的表情,问:“能走吗?要不要我叫人来抬你?”
度珍宝身上到处都在叫疼,斜她一眼道:“别忙着看戏了,扶我一下。”
狄萌掺起她:“小鬼,你藏在上面想干什么?”
度珍宝:“我想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正在挖洞就掉下来了。”
“看到了,好看吗?”
“比你好看。”
狄萌扶着她走向训诫室:“为了这一眼,你知道你要受到什么惩罚吗?”
“知道。”度珍宝说,三年前浪歌为了带她回来,任务出错,一回到总部就进了训诫室。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持续刺激痛觉神经,令人时刻处于疼痛之中不得解脱。
当时浪歌进去了七天,出来时还好好的。她虽然没有浪歌的体质,没有接受过忍耐疼痛的专训,但是在行动总部的那段时间,她训练从不偷懒,身体素质比过去强多了。疼六个小时,应该忍得住。
她神色轻松,狄萌看在眼里,只一味偷笑,不作提醒。
被捆在床架上时,度珍宝还在想,首领问也不问一句,也不说把她禁足,竟然纵容浪歌到这种地步吗?紧接着,疼痛感一瞬遍布全身,把所有的念头都排出脑海。
度若飞坐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十指交叉,攥得关节僵硬。
开门声传来,度若飞立即抬头,见是狄萌,目光便暗了下去。
狄萌:“不用着急,再过六个小时她才能回来。”
“她怎么了?”度若飞站起。
狄萌:“想知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
度若飞抿唇,戒备着她,说:“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去干什么。”
狄萌耸肩:“那你慢慢等吧,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她。”说着带上了门,这次没锁。
度若飞追了一步停住,原地踟躇许久,将门大敞开,然后坐回床边。等吧。
等到夜色沉沉,终于外面有了声音。度若飞奔到门外,见两人抬着担架,度珍宝双眼紧闭躺在上面像是昏过去了。度若飞冲到旁边去握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在细细颤抖,度若飞惊问道:“她怎么了?!”
走在旁边的狄萌:“疼晕了,没事。”
疼晕了?度若飞看她身上,衣服换过了,看着很干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担架抬进房间,度若飞亲手把度珍宝抱到床上,短短几秒的接触足以让度若飞确定,度珍宝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抖。
狄萌:“她自己会好的。”
度若飞气她不咸不淡说风凉话,不客气道:“出去!”
狄萌耸肩,关了门把空间留给她们。
度若飞站在床边,这么一会儿,度珍宝额头上就冒出了汗。度若飞拧了条毛巾过来替她擦汗,动作已经放得很轻柔了,却还是让她的小脸皱巴起来,好像十分痛苦,口中发出破碎的痛呼,声音太弱,听着就似呜咽。
“怎么弄成这样?”度若飞茫然地喃喃,想了些什么,弯腰解开度珍宝的上衣扣子。衣服里面干干净净,没有受伤的痕迹,度若飞拉起裤子,腿上也是干净的。究竟怎么回事?
“度珍宝?”度若飞唤她的名字。
只有哼声,不知道是回应还是难受。
度若飞一双眼空空的,除了坐在床头陪她,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手里拿着那条毛巾,一看她额头渗满了汗,就替她擦一次。从她渐弱的反应,度若飞知道她应当在好转。
专注于度珍宝的状况,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度若飞照看了她一晚,看着她从一开始连呼吸都会发痛的模样,到后来渐渐地舒展了五官,不再那么难熬,自己也好像从泥潭里爬出来一趟,转头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愣愣看了会儿窗外,忽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姐姐”。度若飞立刻回头,但度珍宝的眼睛依然闭着。
良久,度若飞回应了一声:“哎。”
度珍宝醒来的时候,看到度若飞侧对着她,坐在床边望着别处。她看度若飞利落的面部线条,眼神里带着迷恋,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可是看了一阵子她就不满足起来,想让度若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度若飞。”轻得像气声。
“嗯,你醒了?”度若飞转过脸,喜悦又紧张,观察她脸色。
度珍宝:“你没有睡觉?”
“没事。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度珍宝眨了下眼,慢慢说话:“疼,全身都好疼。他们绑着我,刺激我的痛觉,躲也躲不掉,我好难受姐姐。”
度若飞不会安慰人,手掌摸着她的头发:“不怕。”
度珍宝试着翻身,那种席卷全身的疼痛似乎又回来了,她蹙眉长长“嗯”一声,执着地改换成侧躺,手臂环住了度若飞的腰。度若飞身体半扭,一下僵住,保持这个难受的姿势半天没动。
如果度珍宝只把她当姐姐多好。
那样她想对度珍宝好,就对度珍宝好,不用有心理负担。说话也不用夹枪带棒,做事也不用瞻前顾后,她想和度珍宝和好,就能和好。弄成现在这样,关系比她们做姐妹时候还不如。
度若飞说:“你躺好别乱动,我去把毛巾投一投,你擦擦脸。”
度珍宝抬起脸看她,不说也不放手,脸上已经沁出了汗。
度若飞不忍心了,低声问:“昨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