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反复思索着刚才,然后她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倏地停下来。
有哥哥会骂弟弟野种的吗?
有见到弟弟时是那个样子的哥哥吗?
安恬在原地站定,然后转身,疯了一般地向回跑去。
店里早已没人了,安恬在周围的街上死命找着,最后终于在附近一个空寂无人的巷子里,找到。
她停下来,看到眼前的画面,眼睛倏地睁大。
昏黄的路灯下,那个自称许嘉辞表哥的人,先是助跑两步,然后一脚飞踹在许嘉辞腹部。
许嘉辞被踹的向后退,然后他的身后,跟他长相五分相似的哥哥,一脚踢在他的腿弯。
许嘉辞腿软了一下,似乎差点要跌倒,然后又硬撑着站定。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个不会疼不会伤的供人练拳脚的靶子,闷声承受着向来砸来的所有拳脚。
安恬张着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不远处的这一幕幕。
许嘉辞,他不还手,他不还手啊!
白天还在冰车后面笑着推他的少年,此时却像一根死了的木头,毫无生机。
安恬鼻子不受控制地酸楚,她奔了过去,张开双臂,护在许嘉辞的身前。
“你们干什么!”她喊,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许嘉辞忽然看见护在他身前的安恬。
她张着双臂,死死挡在他面前。
对面两人看到突然冲出来,像只小动物一样护在许嘉辞身前的安恬也是一惊。
只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把安恬放在眼里。
赵昌源在笑:“不是让你先回去了吗,小女朋友。怎么又跑回来了?”
安恬喘着气,死死的看他。
许嘉文一边活动着拳头,一边轻飘飘道:“哦,你就是那个跟野种养在一起的伴儿吧,可以啊,青梅竹马患难见真情,多感人。”
安恬红了眼,“野种”两个字像刺一样刺在她心口,她吼道:“你再骂一句试试!我报警了!”
“报警,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昌源笑了起来,他先是看了看一前一后站在一起的两人,然后目光又聚集在安恬路灯下愈发白净细腻的小脸上。
“女朋友原来是青梅竹马呀。”他摸着下巴,向安恬问,“那野种操过你没有?怎么样?被野种操的感觉爽不爽?”
安恬脊背蓦地一僵。
许嘉辞拳头收紧,他整个人甚至微微颤抖着,在拼了命的忍耐着。
赵昌源笑过之后对安恬伸出手:“小女朋友还是让开的好,哥哥可没说不打女人。”
安恬躲了一下,被他抓住衣服。
两人力量悬殊,赵昌源像拎小鸡一样,一手直接把安恬从许嘉辞面前扯开。
许嘉辞死攥着拳,他头微低,看不清脸上表情,只听压抑着嗓,一字一句地说:“别碰她。”
赵昌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甚至还伸手在安恬脸上摸了一把:“你说什么?”
安恬立马尖叫起来,拼命挥手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护在许嘉辞身前的安恬被赵昌源扯走,许嘉文接着一拳挥向许嘉辞。
可是出乎意料,这次的许嘉辞,突然躲过去了那一拳。
许嘉文脚下一趔趄,万没想到自己会扑了个空。
紧接着,许嘉辞一拳挥向赵昌源:“我让你别碰她!”
赵昌源顿时吃痛,抓着安恬的手松开,许嘉辞立马把安恬拉到他身后。
这两下都在瞬息之间。
许嘉辞挡住身后的安恬,咬牙看向对面的两人。他额头青筋暴起,脸颊的肌肉都微微鼓动,显然已是极怒。
对面两人都是一脸震惊。
没想到许嘉辞竟然敢躲过去拳头,更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敢还手。
赵昌源被打中的左颊发麻,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操,你妈!”
他跟许嘉文对视一眼,胸有成竹,两人直接挥拳向许嘉辞。
许嘉辞回头看了安恬一眼,迎面而上。
不出片刻。
赵昌源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许嘉辞用手臂抵着面前人的脖子,他看着眼前这个跟他五分像的人,眼底是燃烧的火。
许嘉文被许嘉辞钳制住,他对上许嘉辞的目光,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惧。
他不是没有能力还手的。
相反,从现在看来,他还手,谁也打不过。
这个比他小一岁,从小时候开始,总被他按在地上欺凌的野种,此刻正以他挣不开的力道锢着他。
为了一个女孩。
只不过那丝恐惧也是一瞬而逝,转眼间,他换上得意而高贵的神情,冲面前的少年抬起下巴,他挑眉,说:“许嘉辞,你敢对我怎么样吗?嗯?”
许嘉辞死咬着牙,眼中甚至快喷出火来,也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终于,他不知道经历怎么样的煎熬,松开手。
许嘉文直起身,优雅地理了理身上衣服。
然后把正痛苦呻.吟的赵昌源从地上扯了起来。
赵昌源忍痛站起身,不可置信又恐惧地看着许嘉辞。
因为那女孩,开始还手的许嘉辞。
然后他的目光又移到安恬身上。
许嘉辞浑身的戾气,盯向他。
赵昌源立马打了个哆嗦,收回视线,一瘸一拐地跟许嘉文走了。
安恬靠在墙上,一颗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许嘉辞也静静地站着。
安恬看着他。
即便他刚才动起手来时没有吃一点亏,但她还是记得,她来时,那两人是怎么踢在一动不动的他身上的。
熟练的,笑着的,踢在他身上。
像是已经这样过很多次了。
他明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却那样麻木地受着。
安恬心抽彻地痛着,走到许嘉辞身前。
她拉住他冰冷的手,说:“以后不要让他们再欺负你了。”
第32章
安恬手掌同样冰凉。
只是当两人掌心相贴时, 意外的,开始升起丝丝的暖。
许嘉辞指尖微动。
安恬直接握住他手掌,说:“我们回去吧。”
片刻, 许嘉辞握紧掌心里开始逐渐微暖的手, 像是再也不愿意放开了一样。
“嗯。”他颔首。
年节时街边商店大都关了门,两人路过地铁口, 卖卷饼的小贩已经正在收摊, 其余东西都已经卖完了, 只剩最后一杯豆浆。
许嘉辞买了,递给安恬。
由于一直放在保温箱里, 豆浆还是热的,加了糖,安恬吸了一口, 甜蜜温暖的液体流进胃里,整个人仿佛都舒服了不少。
可惜只剩一杯了。
安恬先喝了一小半, 然后把剩下的豆浆递给许嘉辞:“喏。”
许嘉辞看到眼前的豆浆, 愣了一下。
安恬:“我们一人一半。”
她怕他不接,又说:“我喝不完了。”
许嘉辞看着安恬递过来的豆浆,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
为了防洒,豆浆杯用盖子盖着,中间插一根塑料吸管。
许嘉辞眼睛盯着这塑料吸管。
他微微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最后轻轻低头,把吸管含进嘴里。
许嘉辞很快喝完了剩下半杯豆浆,吸管发出空空的响,他把杯子扔进垃圾桶。
安恬看着他, 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又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脸微微红了一下。
豆浆杯上面的塑料盖子,明明是可以直接掀开的啊。
两人继续走着。
虽然安恬没有问,但许嘉辞知道她的满腹疑惑。
他淡淡地说:“你也看到了。我哥,只是是不同的妈生的。”
他表情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他妈是集团千金,名门闺秀,和我爸门当户对,而我妈是,”他突然笑了一下,“小三,狐狸精。”
安恬静静地听着。许嘉辞说出来,也印证了她心里隐隐的猜测。
许嘉辞,许嘉文。
是亲兄弟,但却是不同的母亲。
狂妄而嚣张的许嘉辞,从小到大不知道跟人打过多少架,他似乎什么也不怕,然而在碰到那个叫许嘉文的少年时,却忽地没了底气,他明明不是打不过许嘉文,却不愿意还手。
安恬突然发现自己跟许嘉辞表面上是住在一起,从小一起长大,但对他的了解其实好像少之又少,甚至根本不比学校里其他同学对他的了解多多少。
安恬又想起了上次在商场,那个打扮光鲜的中年女人打过许嘉辞的两个耳光。
这只是她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