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河【CP完结+番外】(55)

作者:微辣不加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爹娘笑话了这事好些天,明琮恨得咬牙切齿,把那婚书撕成碎片,若是那递婚书的人就在面前,明琮必定要让哥哥将他砍成碎块!

时光荏苒,明琮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唯一一次下决心修炼,是听人说修士的寿命取决于能力。若他再混日子,始终是个凡人,寿元一到就会死,而他的哥哥登入仙途,可得永生。

明琮不想老死在哥哥面前,更不想被哥哥看到自己白发苍苍的丑陋模样。就那一次,他连续三月没有放弃修行,就连爹娘都以为他中了魔障,改了性子。

可是,明琮根基太浅。

剑为百器之首,剑修以剑御气,气入灵田。像明琮这等根基浅、又想短时速成的人,只会被气撕伤五脏六腑。

明琮资质平庸,灵田无法承载充沛的灵气,那日练剑结束后,竟呕出一口血,将明珏吓得脸色苍白。

明珏不许他短时内再碰剑,明琮只好使出小时侯的法子,坐在地上大哭。明珏无可奈何,当夜对明琮说,修行有千万条途径,御剑只是其中一种,有人善于法阵,有人善于丹药,有人善于用鞭,种种途径,殊途同归。

明珏最后劝明琮用鞭,鞭是至柔的武器,比起剑这类利器,实在柔和许多,不易被反噬。

可是淳门上下,没有一人用鞭,明珏便自己学了后,再亲手教导明琮。

明琮知道哥哥对自己好,可实际上,明珏对他的好,他所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

外人看明珏,只觉得他像一柄剑,锋芒毕露。明琮看到的明珏,却是一池温泉、一树繁花、一片晴朗和煦的天。

明琮本可在哥哥的庇护下,继续过着闲散日子,哪怕父母寿元尽了后,他亦可在明珏的保护下安度余生。

可是,一个噩耗如惊雷炸醒了淳门上下——明珏灵田受毁。

灵田是修士的立命之地,承载灵气,如若灵田被毁,不仅修为受损,更是直接危害到性命。修士灵田一毁,无异于凡人得了重疾,只能等死。

明珏为何灵田被毁,无人知晓原因,即便是善于岐黄之术的素女,看过后也只无能为力地摇头。

旁人听闻,怜惜地叹一句,天妒英才。

明琮觉得天塌了。他平日里哭,只不过掉掉眼泪,使手段逃避修炼罢了,唯独这次哭得撕心裂肺。

他哭得这般伤心,反倒要明珏抚慰他。

明珏起初对明琮说,他无碍,过些时日会好的。然而伴随灵气流逝,明珏连剑都无法拿起,再也不能拿这借口宽慰明琮了。

那年,寒冬刚过,初春已至。

明珏身体好了些,披着玄色裘衣坐在石凳上看明琮练鞭。黑色的狐裘衬得他面色如冰,苍白得毫无血色。

梨花雨簌簌落下。

明琮练了一套鞭法,红衣翻滚,像只艳丽的红蝶。

明珏温柔地看着那只漂亮的红蝶穿梭在梨花雨中,他无声地对明琮说,阿弟,对不起。

明琮未能听到,梨树也未能听到,除了明珏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到他的那句话。

阿弟,对不起。

明珏一死,他往日肩负起的责任无疑尽数落在了明琮肩上。明珏本以为自己可以活得更久一点,牢牢地将阿弟护在他的双翼之下,然而他却食言了......

万物复苏的春日未能留住明珏,他走了,在梨花落尽的时刻。

下葬当天,淳门上下所有的梨花都凋谢了,花瓣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比明琮身上的缟衣还要白。

所有人哭得肝肠寸断,母亲甚至几度昏厥,唯有明琮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甚至当夜他便脱了缟衣,拿起长剑。

他习惯了披散头发,那夜却像明珏般束起了长发,他面无表情持剑的模样,与明珏如出一辙。

传闻说,双生子共享一魂一魄。

明琮知道哥哥没有死,他在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的魂魄成为一体,一如降生之初。

阿娘却以为他中了魔,让他别再胡思乱想,甚至将哥哥的佩剑拿走,封存起来。

所有人都不相信明珏还活着,包括阿爹阿娘,但明琮想,只要他还相信,哥哥便就是还活着。

他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在树下舞剑或练鞭,而那石凳处有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庞,唯独一双明目含着春水似的温和。

明琮本以为他一辈子、从生至死都会记住明珏,直到那日,红月似血,一人白衣如雪,似天神又似魔鬼般站在他的面前。

四周都是尸体,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婢女,有他的师兄弟……鲜血染红的平地,是他幼时玩闹的乐园。

“你恨我,却帮我做事,该会多么有趣。”

白衣人浅笑着说出恶毒的话,可他却只能束手就擒,被九尾控制记忆,忘记了淳门,忘记了亲人,忘记了他的哥哥明珏,成了清斐手下一条卑贱的野狗。

当年,淳门上下视若珍宝的明琮,成了任人打骂的野狗。清斐要他死,他便会忠心耿耿地去死。

他不再有朋友、有亲人,面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斥责、讥讽。甚至在清斐不使唤他的日子里,他只能待在黑暗的暗室,孤寂地守着一盏昏黄的灯。

他的哥哥,对他千依百顺的哥哥,怎会让自己捧在心尖的阿弟受人如此践踏?

利剑穿透胸膛、划过血肉,溅起血花。

那些嘲讽阿弟的人该死,那个戏弄阿弟的人该死,那些人真应该死在剑下!千刀万剐!

明琮透着血雾,看到了一场雪白的花雨,梨树下持剑的少年,目似春水,冲着他浅笑。

阿弟,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宗盟后山。

后山本是一片空地,背倚险峻山崖。宗盟弟子常在此处切磋论道,平日里也算热闹。

但今日与往常相比略显冷清。偶尔俩仨个弟子匆匆路过,低声议论。

“听说那个妖魔逃走了,清纭道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捉了回来。清斐道长甚至因此断了只手臂,不知能否医治?”

另一人不解道,“什么妖魔?”

“这你都不知?百年前水妖南侵,那时出了个与魔共生的妖物,宗盟将他制服后,关押在归一阵里。”

“我确实有所耳闻,昨日清纭道长外出归来,带回一妖,锁在囚龙塔里。莫非就是那妖魔?”

有人怪道,“囚龙塔里锁着妖物不假,只不过是只兔妖,那妖化形练得都不熟练,脑袋上还搁着兔耳朵。”

这人话音刚落,另一人嗤笑道:“若真是兔妖,用得上囚龙塔?”

“你还别不信,昨日我正是觉得古怪,多看了两眼,确实是一只兔妖,模样又生得乖巧,料想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却被关在囚龙塔里,”说话之人啧啧两声,“可惜,我还没细看,便被守卫赶走了。”

“难不成当年那妖尊是只成精野兔?”这人说罢,众人捧腹大笑。人妖之间积怨已久,虽近百年内再未发生大战,但一直摩擦不断。

听到说那被水妖尊称为妖尊的妖物是兔子成的精,几人大笑起来。

兔子,再卑贱不过的弱小生灵,灵智未开时是猛兽和人类的猎物,就算有幸成了精,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妖。

后山禁地。

囚龙塔名唤塔,实则却是一处囚笼,外形与装画眉鸟的鸟笼酷似,道道黑铁打制而成的栅栏将笼子围得水泄不通。

囚笼的把手上设了禁制,禁制专门为妖物所设,被困囚龙塔的妖物无法变回原形,更无力反抗。

囚龙塔困住的妖大多是虎豹一类的猛兽。而今日困住的妖却与以往不同。

那妖一头白发,眉睫也是白色,像是冰雪塑成的假人。一对红瞳仿佛两瓣残梅落在雪地上。他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这妖怎么看都不像伤人的妖物,反而像是女孩喜欢的灵宠。

“你助枕寒山逃离,可知后果?”

清纭站在囚龙塔外,他今日换了件玄色的道袍,手握入鞘的名剑。清纭不苟言笑,为人端正,周身缠绕凛然剑意。任何妖物看了,都难免露出两分胆怯。

可囚龙塔里的尔冬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不知在想何事。

“枕寒山身蕴神格,有朝一日必定祸害四方。水……”清纭还未把“妖”字说出口,目光落在尔冬的兔耳上,难得一愣。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知神格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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