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篇短故事」(14)

诵读比赛那天,他用尽了力气,用每说一句话就会咽下一口血的嗓子艰难的参加完了比赛。他得了第二名。先生并没有怪他,因为他张口的一瞬间,先生就听出来他的嗓子不对劲。过后那先生给他熬了许多的冰糖雪梨,可是羽蘅一口都没喝,他忍着不哭,给先生磕头。然后逃也似得跑开。

他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关心。他通通把那视为是别人的可怜。他不需要可怜。他自己没有谁都可以是坚强的。他唯独就是想要一个正常的家,一个温馨一点的家,只要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就行。

不知不觉在回忆出不来的他,又睡了过去。

第8章 生相惜「二」

再次醒来,房间里盈盈亮着烛火的黄色暖光。

扑鼻的饭香绵绵。

他睁开眼,一张笑的温和的脸。

“许先生。”

“嗯,醒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一直皱着眉,轻轻的哭。”

羽蘅突然的很反感他这样的观察自己,还要这样直接的问自己。他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内心的不开心藏起来,不会对任何人说。也不愿意有任何人看出来他努力伪装出来的平静是多么脆弱。

他眼角有些痒,用手抹了抹,潮湿的泪珠还未干,卷窝在眼角处。

“许先生,我…晚上住在哪。这是你的房间,我不能一直打扰你。”他的声音有些生硬。推开他端到身边的一晚洁白的米饭。那饭里还有几片闪着光泽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和绿的发蔫的青菜。

“你就住这里啊!这书院里我是唯一一个住在这里的,因为我家离得不算近,我不喜欢日夜折腾回家。书院里也没有别的房间能住人。这还是课室改的呢。”

许善吹了吹手中热气腾腾的饭,又递给羽蘅。

“我们两个住在一起?”羽蘅接过饭却放在了手边。

“怎么了?你读书那会没有跟同窗们挤过大通铺吗?你怎么又脸红了?”

“我,我不太习惯与人同床。”

“那,我睡地上,我去拿被子。”

“那怎么行,这是你的卧房,应该是我睡在地上。”

“你身体不好,年纪又比我小,作为哥哥我得让着你。哦对了,今日马先生给你请来的大夫给你开了补血的药方子,明日我带你去抓药。”

“我不吃药!太苦了!”

“苦也得吃啊!大夫说你血亏得厉害!怪不得你的脸色白的不太自然。”

羽蘅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反正他不会去抓药。也不会去吃那样苦的东西。

“大夫还说了,最好是多吃点红豆羹,也补。甜的。这个你吃吗?”

他摇头。

许善在柜子里抱出来厚厚的被褥,铺在靠窗那边。

“今晚上我睡这。”

“不行!”

“行!别跟我抢位置啊,你现在是病人!需要特殊照顾!”许善儒风里带着些调皮。

“不行!”羽蘅态度很坚决,他对别人的关心特别讨厌!他不需要什么特殊对待,特殊照顾!

空气里有股子易燃易爆的味道。

“好吧…那你睡地上,我给你再铺厚一些被褥。”许善不知道他莫名起来的火气是怎么回事,妥协。

————

日子淡如水,风平而浪静。

羽蘅在这晓莱书院教书三个月了。任职的第三天就被提正,自己开班授课,许多学生因为与他年纪相仿,与他聊得来,心思同近,都很喜欢他上课。

他与许善之间关系也越来越好。

他果真没有去抓药,时常觉得头晕,却再也没有在上课时晕倒过。

他总说自己没事,跟许善混的熟悉了,偶尔会用很正经的语气说,要是血亏严重了哪天晕过去不醒过来,也挺好。

药是没吃,可红豆羹没少被许善连哄带骗的,灌下去不少。

许善从他嘴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伤春悲秋的调调。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十九岁的人,活的那样暮霭沉沉。

羽蘅不太爱说话,可每次说了些什么,都会被许善问干嘛这样期期艾艾的。

他不答,只是以后尽可能的不说些什么了。话就更少了。

两人因为都是北方人,不管吃喝还是喜好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常常形影不离,一起讨论课题,批阅文章,准备课件。两个人的思维总是惊人的相似,对学生的点评和管理也是诸多相同的地方。这让两个本来就因地域关系而要好的两个人更加惺惺相惜。

许善也逐渐发现了这个话不多,常常发呆失神情绪总是低落的羽蘅,只有在面对学生的时候特别的有朝气。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朝气是为了给学生们一个正面积极的形象,想要他们都过得像阳光般灿烂!不要像他那样,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乌黑的灰土里的。

也知道了,一旦自己关心他一点,他就会非常抵触。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为了他不突然的封闭起来,远离自己。他就不对他做任何关心的事。除了每晚雷打不动的给他熬红豆羹。

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让许善对这个有些阴郁,和时而冷淡时而热烈的羽蘅,摸不清头脑。却也对他产生了一些说不清的情感。他总觉得这个人太需要保护,却又把所有靠近他的人推得很远。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却又被他轻描淡写说着什么都没有。

这日书院里放假,许善放弃了回家团聚,留下陪着有些风寒的羽蘅。

“来,喝姜汤,我先说明,这不是关心你!”他提前预警。

“谢谢。”

真是难得,许善头一次在他的嘴里听到感激的话。他总是可以避开别人的关心,故意不理会别人的热情。虽然人前总是保持着平静对谁都会笑一笑,可许善知道这人私底下一点也不开心。只是他不说,问过几次他的情绪总是突然的爆发,许善就不问了。不过心间对他的好奇越来越重,在意也愈来愈重。

“羽蘅,南方虽然常年温热,可这入了秋的天气会更加的潮湿,你别睡地上了,我摸着你的被褥都是冰冰潮潮的,你跟我都相处了三个月了,算是熟悉了吧。我这床这么宽大,睡得下咱们两个人。”

羽蘅有些犹豫。

“我看你这几日总是偷偷的揉腿,是不是晚上地上凉气侵袭,导致腿疼?”

一脸病态的羽蘅点点头。本来平时性格就比较沉郁,模样阴寡的他就挺让人怜惜的,这样一病,更是觉得如瘦柳遇冰雹,弱得让人心疼。

“那你不反对,就是答应了。”

许善与他接触这段时间,知道这个人对于自己同意的事情不会轻易吐口,只要他稍微沉默了。这事基本上就是应允了。

“那个,我不是催你啊,就是告诉你你身边的姜汤快凉了。凉了就没效果了,得趁热喝了,出点汗,风寒才会好。”

许善现在跟他说话已经习惯了提前预警,提前解释。他发现羽蘅很敏感。只要稍微带出来一丁点他觉得你在关心他,他就会完全拒绝做这个事。

停了几秒,羽蘅微微皱起的眉,让许善有些小紧张。估计他又开始多想了。

不过这次许善没猜对,羽蘅端起碗痛快的喝干净了那姜汤,随后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其实,很讨厌姜。”

那他还能把这姜汤全部喝干净。许善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个人对自己讨厌的东西可是绝对不会碰,打死不碰。不过一般情况,他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他不喜欢什么。所以许善不知道他不喜欢姜。他本想跟他道个歉,弄了他不喜欢的姜。不过马上想到,他这人根本不接受别人的任何道歉。他总是觉得不管别人是不是无意的伤害到他妨碍到他,他都觉得无所谓,没关系。他说我不需要被人在意,不需要有人担心我,我不会觉得不舒服。

这个倔强到冷漠到让许善心疼的样子,刻意躲开所有人有意无意对他好的性子,让人费解。

他跟羽蘅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两个人在文章上能听到他的话多一些,其他时间都是许善自己巴拉巴拉的说,那边偶尔的回应,大多数都是他看到的都是羽蘅的点头摇头或者笑一笑。

“羽蘅,你有力气站起来吗,去床上躺着,我去街上买两碗馄饨回来。”

他点头,掀开被子要起身。

“喂!”许善赶紧把他按住,又迅速盖好被子:“刚刚出了点汗,你这样掀开被子再吹了风,小心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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