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天光从房梁打下,绕过旖旎屏风图,钟落袖只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浴房中雾气朦胧,是用道具机器模拟出的氤氲水汽。
花香四溢,伴着眼前的春景,这香气便也使她迷醉了……
舒馥好似未着寸.缕,端坐在水雾缭绕的中央……
乌黑的长发洒落而下,如绸缎一般光滑细腻地附于纤巧脊背……
惹人怜爱的雪肌瓷骨,肩线微微舒展着,含羞带怯,闭了瞳眸,双手正捧握一只清水小碗,由头顶向全身缓缓浇下水来……
如林中潺潺的小溪,这清流顺了粉白娇纤的脖颈,一层层畅行,勾勒起水中婀娜曼妙的晶莹曲线,如同深海的宝藏……
钟落袖的心从来没有过的狂跳,她不该再凝着看了,却贪恋着不肯收眼,或许,她只是不知如何反应。
娱乐圈里,美人无数,只因她喜欢着她,在意着她,此番佳人光景,真叫她头晕目眩。
指尖便轻扣在屏风的小框儿上,捏得微微泛白……
舒馥假模假样洗着澡澡,背对了摄影机,她忽而感到一种异样的灼热,是谁与众不同的眸光,轻轻扫落在她身上。
舒馥回过眼儿,长的睫毛挑着清亮的水珠,一抖一颤的,潋滟着一笑,“姐姐……”
钟落袖下意识叩了心口,对舒馥颔首,点了点头。
她们确实是心有灵犀的。
舒馥脸颊飘上两朵及不可见的红晕,是自己强忍着。
姐姐这样看她,看得她好羞,但又特别喜欢……姐姐在她漂亮的时候到来……
舒馥想在姐姐面前表现的专业一点,而不是只留下一个发酒疯的深刻印象……
她就赶紧说台词,真真切切的,“额娘……人家在……沐身呢……你怎么就进来了……”
钟落袖用锦袖拢了手,亦步亦趋走来,“柒柒……”
她突然产生了很自私的念头,不想让别人看见小馥的好,小馥的漂亮,任何人都不许,更别说全国观众了。
虽然这“邪恶”的占有欲转瞬即逝,如天边烟火,却留下强烈的心悸,让她不得不匀了匀呼吸,心疼感倍速而至。
钟落袖的指尖,搭在浴盆边缘上,缓缓拖出一条暧昧的水线,这才俯身,润白秀美的手儿,捞起水花,柔声问,“柒柒在草原……是如何沐身的呢……”
摄像那边,刚拍好两个背部和肩部特写,这边一个不小心,视后大大就提前出境了,急忙用眼神去询问导演,下一步怎么搞。
郑临示意,摄像机开着,让她们走一遍戏。
钟落袖问了,舒馥便答,“草原上……湖里的水……好冷呀。”
钟皇后心疼万分,表现在眉稍,却只是轻微蹙了,她走位到舒馥身后,取了精致的小瓶儿,“柒柒,这精油……叫作凤花香,额娘喜欢它的香气,对皮肤也好。”
这里该丫鬟搞事了,可群众演员还没就位呢,一位女的副导演顶上来,掐着嗓子学小丫鬟,“娘娘,凤花油可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
钟落袖红颜微微冷肃,“你们先出去。”
威仪一句,真如凤凰护崽,女导演一时愣怔,直接给带着入戏,面露恐惧,仿佛得罪娘娘,必要遭来什么杀身之祸似的,弯了腰退后两步,果断往门帘外面窜。
其他人七手八脚拉住她。
……别跑呀,戏接不住就算了,毕竟视后大大,你人还得留下上班呢!
钟落袖赶走了这不长眼的丫鬟,“柒柒,额娘替你擦擦背……”
十七公主,此时刚刚入宫,草原生活艰苦,风餐露宿,她娇嫩的肩膀,被牛皮行囊的背带,勒出道道浅淡的伤痕,新伤盖了旧伤,都未痊愈。
“凤花香有治愈的功效,于筋骨也有益处……”钟皇后喃喃轻道,仿佛掩饰心底传来的酸楚,眼中泛出一层薄薄的水泽。
“柒柒,别躲我……”钟落袖拉过向浴盆中心移动的舒馥,“额娘给你上药。”
舒馥便老实了,双臂潜入水中,脸滚烫的,抱住膝盖,埋了下去。
只是微小的瞬间,舒馥眼中替十七公主蓄满泪水,将掉未掉。
十七公主的亲生母亲,都没有这般柔情蜜意地对待过十七,给十七亲手上过药油。
倏的,舒馥肩上一凉,只是钟落袖的一滴泪,一下滴进了心里。
“额娘,你哭了?我不痛的……”舒馥战栗着说道,她扬起脸,又笑了笑,笑得好开心。
钟皇后垂眸,一双柔婉的手,捏拿呵揉楚楚可怜的肩,带出凤花香的绀味,加深了空气中的亲昵,“额娘心疼柒柒。”
舒馥笑嘻嘻的,很纯真地说:“那柒柒也有人疼了……柒柒会对额娘很好很好的!……”
舒馥的身子,在水下打着抖,愈演愈烈,肩线传来的酥麻触感,要叫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心脏里……
钟落袖:“导演,先到这里。”
郑导演目不转睛看着监视器,这时回过神来,“——好好,卡!先卡!”
钟落袖蹲下,关切道:“小馥,冷了?”
舒馥被钟落袖烫得不成样子,浴盆里的水又是特意温度较低,冰火两重天,这才抖得筛糠一样。
“小馥,你别吓额娘,不是,你别吓姐姐!……”钟落袖脸蛋染红霜,别过了脸。
哦……
原来姐姐……确实有做我额娘的心……
舒馥怨念念地抽了抽小鼻尖,感到自己的体温直线下降,可以冻上整桶洗澡水。
“啊啾!啊啾!”
舒馥连打小喷嚏。
这孩子,不会要生病了吧?
钟落袖急,站起身,“毛巾呢,你们快把她捞出来呀!”
她嘴上这样说着,结果现场谁也没捞着抱舒馥,视后大大凭一己之力,搂上舒馥的小腰,将小美人从水里提拎了出来。
就没人上前,当那百万伏特的电灯泡,只是远远地,将毛巾、浴巾,投掷了她们一身。
舒馥颤颤巍巍,两手环在钟落袖的后颈上,紧紧扣着,扭捏道,“姐姐……我身上湿……”
噫!
姐姐你别抱这么紧啦,被大家看见啦……
钟落袖扬了扬颈边的栗发,根本没在怕的,扯过一条大浴巾,将舒馥裹了,轻声嗔她,“别动。……别动呀,姐姐就喜欢你湿湿的。”
舒馥嘤咛一声,倒入钟落袖怀里,不能动啦,软瘫瘫了……
姐姐就是这样的……
好坏坏……
第47章
舒馥拍了一场沐浴的戏, 居然有点发热。
她嘴里含体温计, 倚坐在庭院到处支起的便携休息位上, 裹着浴巾望天。
李姿蝉百思不得其解, 手撑在椅子的软背上,问她, “你怎么就能生病了呢?你和钟落袖对洗澡的戏, 还能把你泡病了?她走戏基本一遍过,才几分钟?你身子骨是不是太弱了?!”
舒馥不是身子骨娇弱,是内心娇弱, 分明就是被视后大大撩病的,口说无凭, 没处申冤, 只能无声哭泣。
李姿蝉看手机,三分钟到,她从舒馥口中有点残忍地,快速拔.出温度计,瞧了瞧水银刻度, “哦呦, 丫头片子,你还真的发烧了?!”
舒馥听了,当时就虚弱的不行, 遭受打击,“我多少度了?……”
李姿蝉说出真相:“36.8,正常体温, 死不了。”
舒馥无力地唤:“四舍五入,是三十八度!”
李姿蝉:“是三十七度。”
钟落袖走完她自己的几场分镜,直接来看舒馥,“小馥,你怎么样?真的发烧了?”
李姿蝉还没开口,舒馥将浴巾搂在胸口,摇头发嗲道,“嗯……三十八度八。”
钟落袖探手,感受了一下,包庇道,“小馥好烫,可能有三十九度。”
不,她五十度,要糊了!
李姿蝉举起体温计,高举科学的大旗,“丫头片子,你可别想偷懒回酒店!你妈吃你这套,我可不吃!给我滚起来,换衣服去!”
舒馥被李姿蝉拎着走,凄凉凉回眸,“……姐姐!”
钟落袖可心疼了,就不该让小馥到片场来受苦,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远远回应:“——小馥!”
李姿蝉背后一紧,仿佛恶霸掳走了别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黄花闺女,罪恶感十足。
李姿蝉给舒馥丢进化妆棚,在门口守着,很怕钟落袖带着家丁来抢人似的。
不消片刻,舒馥换好下一场的戏装走出来。李姿蝉一看,好喜欢,眉开眼笑,又把舒馥往拍摄点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