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索没忙着贴防磨贴,她穿回高跟鞋,帮忙整理佳宝的婚纱,问:“仪式感不一样?”

“可能吧。”佳宝看着镜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有感而发,“他很早就跟我求婚了,但一方面我爸妈老说他年纪大,要再看看,一方面我自己工作也忙,所以婚礼一直拖着。他等了我八年,直到今天,我才嫁给他。他都快四十岁了。”

施索放下婚纱,坐回椅子上,想了想说:“八年,将近三千天。”

“两千九百二十天。”佳宝说。

施索想,有人也等了她两千九百二十天。

这等和等全然不同,佳宝和林道行的完美结局已定,林道行的等待不如说是期待。

那人却不同,这两千九百二十天,哪里看得见曙光?

妆容整理完毕,佳宝站了起来,照着镜子,她看着施索欲言又止。

施索顺手掸了掸她的裙子,看向她:“怎么了?”

佳宝犹豫片刻,说:“你跟严严是不是……你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跟你老公还有舍寒,你们三个人是不是老偷偷开会?”

佳宝一笑:“还有王荟姐。”

“这么说,只有我被排除在外?”

“严严也是。”

“可严严知情啊。”施索道,“只有我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

佳宝打量她:“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佳宝想了想,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严严撞了卢仁嘉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在替你出气,你知道的,他向来跟你亲近,所以他虽然行为偏激,但照林道行的说法,他还挺能理解严严。”

施索过了两秒问:“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后来……”佳宝说,“你在黎州实习,就是他高考前的那段时间,他突然问我,你有没有谈恋爱。”

“……就这样?”

“当然不止这样,我也会问你有没有谈恋爱,问一次很平常。但是过了大约半年吧,他又问了我一次。那一次我还是没觉得奇怪,可林道行事后讲起严严的时候,语气有点古怪。他到底比我了解严严,毕竟是看他从小长大的。所以在严严第三次问我之后,林道行才提醒我这种可能性。”

佳宝说,“严严喜欢你的这种可能性。”

很难从舍严身上看到什么牵肠挂肚,性格使然,他看起来太清心寡欲,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以前林道行还调侃说,舍严这性子适合出家。

但再清心寡欲,生出了这么一颗心,心脏跳动的时候,旁人总能听见点声音。

那点细微的声音,就是舍严无法隐藏的,每隔一段时间的问询。

化妆间里没熟人,佳宝悠悠地长叹口气,小声问:“你……喜欢他吗?”

施索低着头,拨弄着桌上摊成一堆的头饰。

“开开?”佳宝叫她。

施索抬头:“我才不像你们几个,做事鬼鬼祟祟藏着掖着,我要说也是说给他听。”

六点十八分,仪式开始,施索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佳宝走上地毯,被她父亲牵着,慢慢走向新郎。

舍严拿起施索手边的防磨贴看了看,又看了眼她的脚。

等新人并肩站在台上,司仪王翔开始口若悬河,施索才踢掉高跟鞋,抽走舍严拿在手上的防磨贴。

她撕开包装,没什么坐相的抬脚搁在大腿上,把小趾和后跟都贴上了。

边上舍严弯腰,捡起高跟鞋,帮她扩张鞋子。

施索看了他一眼,说:“你上次已经帮我弄过了,不是鞋子挤脚的问题。”

“再大一点,应该会好。”舍严说。

“穿高跟鞋都这样。”施索道。

舍严仍弄着鞋子,过了会儿,他把鞋放回地上:“别穿进去了,走的时候再穿。”

“嗯。”

施索光着脚,直到扔捧花环节,她才赶紧套上高跟鞋,推了推舍严说:“走!”

舍严站起来,帮她拿开椅子,和她一道走了过去。

一群人都在等捧花,施索摩拳擦掌,虎视眈眈,舍严看了看她。

捧花抛起,方向偏移,舍严眼一动,一跃而上。

他比周围人高出一大截,腿长手长,轻而易举抓住了原本该落在别人怀里的捧花。

“给。”落地,舍严把捧花递给施索。

施索笑,她去拿捧花,舍严手臂一颤,看向她脸。

花束遮掩,旁人没注意,施索的手不是握着花柄。

捧花在两人中间,施索仰头,过了几秒,脸越来越红。

预想的台词还是没胆说出口,她头一顶,顶了下舍严的胸口,然后再次仰头。

舍严静了一瞬,牢牢盯着她双眼,双臂微僵,手也不自觉用力,片刻,他反握住捧花底下的那双手。

一点点靠近,他额头贴住施索的,扬起嘴角。

四周沸腾,也不知是为台上还是台下,施索没心思留意,她呼吸都开始紧张。

踮起脚,她吻了他的嘴唇。

她以为自己浑身是胆,天也不怕地也不怕,但当她要把自己的人生交付出去的时候,原来也会紧张羞赧,难以启齿。

千言万语,不过就是,她想要他,也想把自己给他。

You are everything to me(7)

酒店客房门窗紧闭。

沙发上多了隔壁房间的枕头和被子,两样东西被堆在了一头,施索脑袋陷在被子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呼吸已经分不清彼此,施索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半晌,舍严将她的脸按在他胸下。

施索寻找着呼吸,她眼前依旧昏暗,鼻尖全是她熟悉的淡香,嘴唇发麻,这刻连话也不想说。

过了会儿,舍严又开始。

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大概能到天荒地老,施索浑浑噩噩地划过这个念头。

。……

不知过了多久,舍严终于把她放开,扯开被子,他盖在自己腿上,仍不走,他把施索重新搂到怀里。

施索不动声色地捂了下肚子,也没离开,她贴着舍严闭了会儿眼,在舍严的吻又落到她鼻尖的时候她才开口:“你有没有看见你叔叔看我的眼神?”

“没。”舍严哑声。

“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婚宴结束的时候,舍寒把舍严叫到了一边。

舍严亲了亲施索嘴唇,说:“问我今晚住哪。”

“……没了?”

“还有其他的。”

“什么?”

舍严捋了捋施索的长发,垂眸看她,半天不吭声。

“睡着了?”施索戳他。

舍严抓住她手指,又亲了一下,才说:“让我尊重你。”

尊重什么?

“……哦。”施索明白过来,下意识挪了一下,离开舍严腹部。

舍严红着脖子,抿唇在她两颊上蹭了蹭。

施索又在舍严胸口躺了一会儿,“他们几个,说不定又在我们背后嘀嘀咕咕了。”她道。

“嗯。”舍严随口说了声,眼睛一直不离施索。

总不能一直赖在沙发上不走,夜深人静,该睡觉了。

轮流着洗漱完,舍严睡沙发,施索睡床,今晚不用开电视机,施索躺下后却翻来覆去,没有半点睡意。

沙发上静悄悄的,她不想吵醒人,掀开被子,她轻手轻脚翻出昨晚写的那张纸,又拿了支笔,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电筒。

“在看什么?”

施索一掌盖住纸,人没过来,她也在被子里,有些大惊小怪了。

“没什么。”她问,“吵醒你了?”

舍严没答,他从沙发上起身,朝施索走近,问:“肚子痛?”

“没痛。”

舍严摸着她的头,这才注意到她被子里的纸笔。

“写东西?”

“……嗯。”施索把纸折起来,往枕头底下一塞,“睡觉去。”

舍严没追着问,他亲了亲施索,替她掖好被子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施索和舍严吃过早饭后离开了酒店。按照原定计划,今天施索要去墓园。

四五年没回,她也一直没在奶奶的坟前祭拜过,头两年她爸还老打电话指责她不孝,后来他爸不再说了,改换政策,让后妈发起温柔攻势。

施索清楚,她爸无非就是想她回来看看。

“佳宝结婚,我后妈也知道,我爸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施索在墓园买了几样东西,没挑不实用的花,奶奶苦出身,最见不得浪费。

“叫你回家?”舍严替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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