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工作又忙,渐渐也就不记得跟他联系了。

她不能再依据自己从前对他的了解来下判断,比如她一直以为舍严现在比她高半个头,实际上已经高了一个头。

时间就是把杀猪刀,随便挥两下,她自己也面目全非了,何况小少年几朝变成小青年。

佳宝似乎有些无语:“不小了,他都已经二十三了。”

“还小呢,又不是三十二。”施索果断道。

佳宝这回真无语了:“你二十二的时候就一个人跑黎州来了,比他现在还小一岁!”

“那不一样,”施索老成道,“我做事向来有计划有成算。”

“……这是你的自我认知?”

施索觉得闺蜜似乎对她很不认同:“冯佳宝,你什么意思啊。”拖长了尾调。

“行,大爷说得对。”玩笑归玩笑,在异乡工作和定居并不算一件小事,佳宝还是认真道,“我待会就问舍寒,打他工作的手机,总能第一时间接到电话吧。”

又说:“你怎么不直接打电话跟舍寒说?”

施索吐槽:“他现在长辈架子太大了,他结婚生孩子以后,跟他发个微信,他都能不停问我工作情况感情生活,他要不是跟他老婆恩爱有加,我真要怀疑他对我有意思了。我尽量避免跟他对上,头大。”

佳宝:“……”

“喂喂?还在吗?”那头没声了,施索拿开手机看了看。

“在……”电话那头的佳宝语气诡异。

施索皱眉:“你嗓子怎么了?”

“没怎么,没事啊。”

“主播大人,注意保护嗓子。”施索关心道。

“放心吧,我吃颗润喉片。对了,你今天不用出去采访?台风天一堆新闻,不是该很忙?”

施索随口敷衍:“今天是挺忙,先这样,挂了。你记得跟舍寒说。”

“知道了。”

挂断电话,施索又扒了几口饭菜,把读卡器拔|出来后重新插上,反复试了几次,皱眉盯着电脑,确定坏了。

不知道是内存卡的问题还是读卡器的问题。施索刚要发微信问舍严有没有读卡器,想起不知道他手机换没换这事,索性给他拨去电话。

电话畅通,没几秒就被接起。按理接电话的人先说一声“喂”,但施索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只能自己先开口:“严严?”

“嗯。”

低低沉沉,像什么东西贴着她耳朵摩擦,施索把手机拿开,不太适应地看了眼。

太久没跟舍严通电话了……

施索清了下嗓子:“你那有没有读卡器?”

“有。”

“借我用用。”

“现在拿给你?”

“方便吗?我过去拿也行。”

“给我开门。”

“哦。”

从走廊另一头过来,几步路的距离,房门一推就开,舍严站在门口看向里面。房间很小,施索的东西在地上摊成堆,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挺快啊,拿来。”房间没书桌,床头柜上摆着盒饭,电脑只能放床上,施索蹲在床边,回头对门外的人说。

小橘猫被放了出来,两只小爪正扒着施索脚上的凉鞋玩,施索边说话,边伸着食指撸猫脑袋,小橘猫奶声奶气,小身体很享受。

舍严收回盯着小橘猫的视线,走进房间,把读卡器交给施索。

“咦,哪来的热水壶?”施索注意到舍严拎着的东西,除了热水壶,还有水杯。

“刚才买的。”舍严答。他把钉在墙上的置物板打开,将热水壶底座和水杯放上去,又进卫生间接了一壶水。

施索“啊”了声:“居然藏了个桌子,我怎么没看到!”说完也不在意,随口跟舍严聊,“我今晚睡这儿,你睡哪?”

舍严插上电源等水开。他没坐床,背后是衣柜,靠着衣柜站着,垂眸就是施索的背影。

“还有空房。”他回答。

“能住人吗?”内存卡读取成功,施索拖动视频,“没被子这些东西吧,不是说是公寓吗,床上这些都是你们提前叫人准备的?”

“嗯,这里是康友宝父母的产业。”舍严说。

“是个富二代啊。”施索没什么诚意地感叹了一句。

“买了被子床单,晚上能睡。”舍严又说。

施索问:“怎么刚没看见被子?”

“还在车里。”

“哦,那先这么睡,等天晴了记得把床单洗晒一下。”严严有问必答,施索听着舒服,她操心地说了一句。

“嗯。”水开了,舍严拎着水壶,进卫生间把水倒了,再灌矿泉水重新煮一壶。

轰轰的烧水声再次响起,舍严突然问:“官司怎么回事?”

她猜到舍严会问,“官司”两个字听来就严重,再没好奇心的人也会有关心。

但施索只是敷衍:“你这个问题很不愉快,大人的事情不要多问。”

舍严不再看她,沉默地将视线落在窗户上。

玻璃窗紧闭,雨丝密密麻麻,视野模糊,隐约看到对面有块空地。

不走近看不清,中间隔着床,踩过床才能靠近窗户。舍严没踩床,床挡在那总是碍事。

他走到床尾,弯下腰,两手抓住床边板,用力一拉。

“诶,干嘛?”施索视线离开电脑。

舍严没回她。

储物床本身重,他把床垫挪起一些,再次抓住床边板,手臂发力,床脚摩擦出声。

又走到床头挪动,来回几次,储物床被他挪离了窗户。

施索跟着床的位置后退了一点,依旧蹲在床边,夸赞道:“一挪顺眼多了,摆床的人是怎么想的?”

舍严看了她一眼,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对面的建筑群中间,是个篮球场。

“雨飘得进来吗?”施索问。

他的皮肤能感受到绵绵细雨,他张开手臂,抵着窗框,个高手长,一个人能把窗户全挡住。

“进不来。”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严严:“应该好吃,想吃。”

——

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因为这几章是存稿,自动感谢那键好像不灵~但放心,我存稿没几章(没错我之前的决心就像我的脂肪那样在两个月内消耗掉了二十斤),所以过几天存稿用完了我也能照常使用一键感谢功能了~

第5章 乘风来(4)

吹够了风,他把窗户关回,走到施索边上,拿出手机,屏幕对着她。

施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瞪大眼去看屏幕上的字,通话记录最上面的名字写着“开开”。

这个名字已经很陌生,只有从前的人才会这样叫她,在这座城市,所有人都叫她“施索”。

更别说是文字状态。

乍然闯入眼帘,就像十年没尝过调味料的人突然尝到了一堆合成添加剂,她心里滋味难辨,索性甩开。

她看到了下一个通话记录,”叔叔“。

就比她那通电话早了两分半分钟,从时间推测,佳宝挂电话后就把事情转告给了舍寒,舍寒又刻不容缓地追了电话给这位当事人。

施索没半点心虚,告状的人自然早就做好了被揭发的准备。

当年舍严跟着他叔叔生活,转学来到她所在的城市。舍严小小年纪父母意外过世,也因心里受创而丧失了语言功能。

闺蜜男友和舍严叔叔是好友兼创业伙伴,她也因此才会认识舍严。

小孩来这里之前休学了一年,转学后只能重读初三。虽然后来通过心理治疗逐渐恢复了语言功能,但小孩话少的毛病显然改不了。

她那时曾天马行空地猜测,小少年发育迟,十六岁的男孩子比她都矮,她一米六六。

舍严叔叔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万一基因突变,小孩不就惨了。他话这样少,搞不好还因为自卑。

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她那时对小舍严格外照顾。舍严叔叔工作忙,当年又是一个老光棍,养活孩子行,细节就没法顾虑到了。

她后来有空就开车接小舍严放学,拿着舍严叔叔给的钱,带舍严买换季衣物,给他找辅导课本和家教,自认为又当姐又当妈,在小孩面前,她整个人都稳重的像胖了三十斤。

她不得不承认,今天在最初的惊喜过后,她对舍严的生疏感有那么点破土而出,毕竟只靠一部冷冰冰的手机,联系得再频密,小孩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乖乖站她面前,任她捏扁搓圆。

但她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姐和妈,感情深厚,所以,难得做一回她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告家长的人,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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