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夏闻言,微微蹙了眉,缓缓转身走了。褚正青入宫面圣,陆炳暴跳如雷,莫不是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缓缓朝白云观的方位走去,江槐夏在路边摊位上喝了碗豆腐脑。
等她一路吃吃玩玩到白云观的时候,已经是约莫晌午了。
还没进门,她脑袋上便被砸了一只臭烘烘的布鞋。“你个臭丫头,老道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江槐夏嘿嘿一笑,连忙屁颠屁颠的捡起布鞋,给那老道穿上。
“算你有点儿孝心”,那老道哼了一声,缓缓往里走,一屁股坐在那三清四御殿门口的台阶上,“昨儿教你那导引术,练的怎么样了?来一套给老道我瞧瞧。”
闻言,江槐夏便依着图谱所学,开始比划,内力更是因为那动作开始鼓荡汹涌起来。
没想到那老道却是一浮尘敲了过来。“手臂举高,呼气放松。你看你这内力汹涌的样子,给我收。什么时候能够没有一丝内力外泄,你就出师了。”那老道这时倒是没了懒散的意思,虽是坐在那台阶上,但那手里的浮尘如驱臂指,总能敲在江槐夏做的不到位的位置。
望着那凌空飞舞,秃噜的没有几根毛的浮尘,江槐夏脸色微苦,瘪嘴慢慢改进,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柳清韵教她武功时的样子。
渐渐的,江槐夏的动作,从僵硬到圆融自然,信手捏来,便是外放的内力,也内敛了许多。
“啪啪啪。”那老道很是欣慰的鼓起了掌。
这小家伙悟性还不错,算得一块璞玉,只可惜,她不愿入我道门。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那老道忽然感觉有点忧愁。
见那老道满意了,江槐夏也不练了,一屁股坐在那老道旁边,瘫成了一滩烂泥。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比老道我老人家还懒散。”那老道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身边软骨头的江槐夏,忍不住道。
“民间有句俗语说的好啊,‘千年王八万年龟’,我这懒散从根本上说,和你们道士辟谷吐纳求取长生,是殊途同归啊。”江槐夏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理所当然。
那老道震惊了,他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懒的这般理所当然,比他还更胜一筹。
“师父,该用午膳了。”江槐夏看到那青衣道人,踏步从后院而来,衣摆上还沾着些许泥点。
“走吧。”那老道懒洋洋抬手。
江槐夏见状,识趣的上前扶着他的胳膊。
不得不说,她还是很好奇,这道观的伙食的。这世外高人做的,总不会差吧?
坐在院里的石墩上,江槐夏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那碗炒的有些焦黑的豇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默默伸手夹了一根,小心翼翼的送入嘴里,江槐夏竟然吃出了一股子,怪异的苦涩味。
面无表情的把那豇豆咽下去,江槐夏意味深长的看着那正襟危坐,周身一股子缥缈气息的青衣道人,缓缓开口:“玄清道长这厨艺,当真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啊。”
“小女娃,你也觉得吧?老道我这些年过的苦啊!”没等那青衣道人开口,那老道便率先开始哭惨。
那青衣道人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清清淡淡朝那老道一瞥,那老道便一下子不做声了。
江槐夏不由有些好笑,师父怕徒弟这种奇观,还当真少见,这对师徒也是有趣儿的紧。
“小道长,既然老道长吃不惯,那我便出去弄些素斋回来吧。”想了想起身,江槐夏觉得,自己这挑剔的嘴,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贫道玄清子,厨艺不佳,待客有不周处,还请居士海涵。”那青衣道人语气清淡如风,却偏生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适。
飞速掠到广化寺膳堂的小厨房,偷偷摸摸装了满满当当一饭盒,江槐夏很快便回到了白云观。
“二位道长,请。”江槐夏眯着笑眼,把食盒里的盘子,一个一个往外端,很快便摆了好几样。
那老道看的眼睛都直了,也不知平日是糟了多么凄惨的虐待。“你个小丫头,有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孝敬老道我。”提起筷子便是一阵风卷残云,那老道吃饭的速度,几乎让江槐夏眼花缭乱。
连忙提着筷子加入战场,江槐夏觉得,若是自己再不动手,怕是一点残羹剩饭都吃不到了。
很快,盘子都见了底。那老道更是抱着碗,把菜汤都给喝的一干二净。
“小娃子,你这素斋哪里买的,味道真是不错,改日我让我家逆徒也去帮我买些。”那老道撑的直打嗝,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这素斋没得卖,是我去广化寺膳堂的小厨房弄的。”江槐夏也撑的不行,懒洋洋的颇有些困倦。
“广化寺?”那老道表情变了,让江槐夏颇有些不知所措。
难不成这和尚道士,还是天生的仇敌,便是饭都不能吃?想着自己怕不是捅了大篓子……江槐夏心下有些后悔的暗道不好,却见那老道并未发怒,而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道长?”江槐夏小心翼翼的开口,却听那老道忽然有些疯癫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广化寺,普化寺。”那老道一边狂笑,一边竟然落下泪来,“小娃子,你可知,老道平生后悔之事有二。一是十多年前,与普化寺对垒,未能阻止师兄,残害无辜;二是教出一个利欲熏心的逆徒,扰乱朝纲!闭观三年,老道我无时不刻不在恨哪!”
望着那滚落的泪珠,江槐夏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那有些疯癫的老道,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只是,普化寺,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江槐夏愈加迷惑了。
第42章 去金线蛊
不过纵是疑惑,江槐夏也没敢问出口。毕竟她仅仅是提了一嘴广化寺,那老道士便已是如此失态的又哭又笑。若是问他,说不定受的刺激更深,到时候就麻烦了。
江槐夏想了想,打算上前安抚一下那老道,却见玄清子朝她微微摇头。
默默收回步子,江槐夏退到一边,却见玄清子面无表情的到井边打了一盆水泼了过去。
“……?”江槐夏有点看不懂这个事情的发展。话说徒弟这么虐待师父,真的可以吗?
被这盆水一泼,那老道不哭也不笑了,冲过去提起鞋就砸,一边砸一边破口大骂:“逆徒!有你这么犯上的吗?就不能让老道我感伤一下啊!”
玄清子似乎是习惯了师父这个举动,微微踏步,便闪过了那破鞋,神情清淡,一副超然的模样。
“……”对此,江槐夏只能保持僵硬的微笑。这师徒俩感情是真的好啊。
一连三日,江槐夏都如约到白云观,武功也都有了不少的进境。尤其是那六字诀,已至小成,已经可以完全的敛住内力。
“小娃子,你这六字诀也算得勉强入门了,今儿便索性把你那蛊虫解决了吧。”盛夏骄阳似火,那老道懒懒的摇着蒲扇坐在树下,身上一丝汗也无。
江槐夏一听,颇有些激动。体内有个异物总归是让人不安心的,若是可以一下子除掉,她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眼睛微眯,江槐夏心中暗恨,待她除了这蛊虫,定然要将这该死的子夜阁掀个底朝天才算解恨。
默默比划六字诀,江槐夏运气在体内经络循行,直到丹田。
就在江槐夏惴惴不安,开始犹豫的时候,她听到那老道在一旁摇着扇子开口:“六字诀去除体内杂质,讲的是一个化字。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定下心来,内力如同流水缓缓流淌在经络之中,江槐夏感觉到,体内那蛊虫,似乎很是惬意。
“有门!”江槐夏心下稍定,动作不停,吹、呼、嘻、呵、嘘、呬六气,接连使用。
没想到这一解蛊,便是整整一天。身体几乎脱力,江槐夏咬着牙强撑着继续,因为她能够感觉到,那蛊虫已经虚弱了很多,并且只要内力再运转一圈,那蛊虫便会丧命。
而此时,那老道早已经睡了过去。呼噜声此起彼伏,竟然也挺有节奏。
强忍着身体的酸痛,江槐夏开始做最后一遍。
手脚抽筋,动作几乎都要变形。
可她不想也不愿放弃。
不到一刻钟后,她感觉到内力运转陡然加快。仔细一看,体内那金线蛊,似乎彻底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