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她将目光转向怀信,试探说道:“砚清从前同朕讲过,他称国师惊为天人,今日出了这等事,卿不妨多去看看他,这也是朕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愿了。”言罢一声叹息传出,一旁站着的女官不禁为之动容。
而站在殿内的二人让唐瑾瑶和怀信二人皆是面色一滞,唐瑾瑶将试探的目光看向怀信,怀信手指蜷缩握紧,心跳如雷,还没等女帝接着说话,唐瑾瑶赶紧救场。
“母皇!儿臣手中握有一物证,还请母皇容禀。”
女帝觉得唐瑾瑶此刻说的正是时候,方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虽然没有得到怀信的答复,但也算给了怀信一个准备,让他知道自己的打算。
唐砚清对当朝国师有意,而国师本人也未曾婚嫁,虽然唐砚清容貌已毁,但有皇室血统和封了爵位的亲姐姐在,唐砚清许配给怀信,怎么看都是绰绰有余。
当然,如果女帝的心腹之臣怀信是个女人的话,这婚事简直不能更美了。
可惜女帝不知道,这门婚事如果成了,那就是她儿子的悲剧、怀信的惨剧了,因为当朝大国师——其实是个男扮女装的女装大佬。
“你且道来。”女帝道。
“进猎场之前,儿臣正巧注意到一名猎场的侍卫偷藏了一支四皇妹的箭,只因当时匆忙进场,儿臣并未来得及阻止,这才酿成惨祸,”她顿了顿,“儿臣猜测,后来猎场之内行凶的箭和那支被偷的箭是同一支,只要查明箭支数量,便可知真相。”
唐瑾瑶所言没错,祭神狩猎时的箭是有一定数目的,每个人的箭囊之内都有十支箭,每支箭上都有代表身份的数字,箭支采取特殊手法制作,伪造上有一定难度,所以物证可信。
女帝沉声,说道:“传大理寺卿。”
身着官服的大理寺卿惶恐踏进殿内,下跪道:“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
女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直接打断:“别万岁了,立马查明猎场行刺一事,限你等十天之内查出真凶,否则唯你等是问!”
大理寺卿自始至终都跪在地上,此时头伏的更低了一些,诚惶诚恐:“下官领命,定不负圣望,查明真凶,但调查一事还需各位殿下配合······”
女帝知晓她话中的意思,出声应允道:“他们所有人都会全力配合大理寺,你等尽管放手去查,十日之内,朕,要见到结果。”
第21章 与你有私,我愿意
祭神行刺一事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简直都快成了朝中官员茶余饭后的谈资。
唐瑾瑶作为当事人,免不了被大理寺叫去问话,刚开始一次两次还好,被叫去的多了,闲言碎语就开始传得满大街都是,正所谓悠悠众口最要人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绝对不是普通的行刺那么简单,毕竟没有人有那个胆子行刺皇室,渐渐的就有人开始猜测起幕后凶手的身份来,有说这是敌国细作设计的,还有人说这是皇室内斗,更有甚者说这就是昭王殿下本人设计的,为的就是铲除异己。
说的多了,就连朝中的阴谋论者都信了部分内容,上朝时唐瑾瑶免不了承受一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朝臣打量的目光,好在无论外人怎么传,都不会影响到大理寺的查案过程。
今日朝堂上气氛有些阴沉,唐瑾瑶站在大臣的最前面,明显感受到了女帝的怒火,不过今日发火并不是因为唐砚清一事,而是因为苓国。
成人宴上苓国明晃晃的挑衅,一直是满朝上下心中的刺,本来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成人宴之事,现在腾出功夫来了,帝王最不能容忍权威受到挑战,而且最近不归关内的苓国将领士兵频繁操练,气焰嚣张至极。
有关苓国一事,朝中分成了数派,呼声最高的无非就是讨论“战还是不战”的问题。
一边资历老派的武将叫嚣着领兵上阵打压对方气焰,与之意见不统一的就是对面站的那群文官,什么“从长计议,谨慎为妙”这几个字唐瑾瑶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唐瑾瑶上朝三日,每日朝堂都如菜市场一般,明明都是一堆饱读诗书的文武大臣,吵起架来一点道理都不讲。
女帝本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感觉是在看热闹。
“从长计议?周大人真会说笑,我等日日商议,每天都在从长计议,什么时候是个头?!”镇国大将军在战场上待得久了,嗓门都比寻常官员大了一些,她一开口,震得朝中大部分人都闭了嘴。
女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良久环视一圈,问道:“都吵够了?”
大人们身子一抖,没一个接腔。
这问题吵了三日毫无进展,两国开战一事并非儿戏,吵架理所当然,女帝也不急于一时讨论出结果,于是沉声问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迈出步子,道:“臣在。”
女帝看着大理寺卿朝服上绣的飞禽,凤眸一挑,问道:“十日之期已过去三日,猎场一案可有进展?”
大理寺卿回道:“回陛下,射箭之人已被抓获革职,前因后果还在调查之中,十日之内必定会得出结果。”
女帝满意的点点头,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几眼,心中又是好一顿推算。苓国问题搁置之后,其他事情都好说不少,朝中官员被女帝拎着问了一圈,然后就退朝了。
众人猫着腰等待女帝退朝,然后才敢往出走,站了一早上,唐瑾瑶脚掌酸痛,慢悠悠地走几步,到宣政殿大门时,一位身着广袖朝服的女子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了阳光。
若换作平时,唐瑾瑶一定会骂一句“好狗不挡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朝服长得都差不多,唐瑾瑶不知面前这人是谁,只能清清嗓子,作态道:“这位大人,何故挡本王去路?”
“这位大人”轻笑一声,唐瑾瑶火从心来,那人回头,唐瑾瑶这火起得更甚了。
她还当这挡道的是谁,可不就是怀信么。
“殿下火气内发,目中遍布红丝,看来忧心甚久,当需人解忧。”怀信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唐瑾瑶下意识摸了摸脸,想想自己这几天夜不能寐,确实憔悴了些,也不知这神棍又来做什么鸟事。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官员,想着这几日遭受的指点,没敢搭腔,往前走了几步,怀信贴在她后面,压低声音道:“行刺之人为何人,殿下必定想知道吧?”
唐瑾瑶脚步一顿,看着逆光的怀信,眸中郁结,朗声说道:“前几日有人给我卜了一卦,本王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看了看周围路过的人,唐瑾瑶一拱手,“可否请大人赏脸移步寒舍解忧?”
怀信煞有其事的回礼,眸尾一弯,狡黠之色尽是隐在了语气之中:“殿下盛情相邀,臣却之不恭。”
二人在宣政殿前好一番互让,引得侧目连连,唐瑾瑶双眸中的郁色消散,将这些议论之声尽数听进耳朵之中,脸上那副恭维的官场作态不变丝毫。
怀信从前认识唐瑾瑶这么久,今日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装模作样,一身朝服飘飘然,竟让他的视线再也移不开分毫。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回昭王府内,二人相伴而回,府中下人大吃一惊,立刻去准备茶点,阿绵欲引二人进入大堂之内时,只见唐瑾瑶一挥衣袖。
她说道:“都在宣政殿站了一早上了,我俩就去花园里一边饮茶一边赏风景,你让她们把东西都端那去吧。”
阿绵点头,连称是。
唐瑾瑶上了三四日的朝,这几天里两耳灌的都是政事,那些老妇人满面恭维的模样倒是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昭王府之内的人并不全是心腹,两个人心照不宣,一路上怀信东拉西扯,说的话也玄乎至极,还真像是为唐瑾瑶“解卦”而来。
唐瑾瑶也是爱凑热闹之人,故而她也跟着怀信端了端样子,你一言我一句的模样和谐至极,让王府内路过的下人频频侧目。
王府内的小山流水别有风趣,且视线发达,倒是不怕人偷听,刚开始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皮,高谈阔论的怀信还真带了一些诗仙太白的风采。
然,当下人把茶盏和点心端上来退下之后,怀信扬着的手立刻垂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前后判若两人。
喝完之后,怀信重新将面纱遮在脸上,对着唐瑾瑶说道:“殿下说这么久,不口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