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你这是……”阮婶问了句。
“我瞧婶婶们精神头好得很,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还是回咱们院子吧,告诉下头的,若有事自来莺歌院通报。”顿了顿,她又道:“让机灵的小子从院子后门出去瞧瞧去,现在外头如何了?”
阮婶等人虽不知她要做何,但还是麻利的让个半大的小子悄悄出去瞧了起来。
须臾,小探子回报说街上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但外头四处有火光,瞧着离他们这里还有不少距离,如今外头闹哄哄的,时不时有人走过,那些人他还是知道的,同宁家都有些关系,是以前跟着他们家少爷的一群纨绔子弟。
得了这个消息,月桥稍稍安了心:“招张护卫过来。”
宁家侍卫被抽走了一些,但这个侍卫头子还在,不大一会就站在了月桥面前,抬着头道:“不知少夫人寻在下有何要事?”
屋里都是心腹,月桥也没避着,道:“张护卫,本夫人想让你即刻为我打听一个人。”
“夫人请说。”
“翰林院编修,温家二房嫡次女的夫婿,月淮。”
“这……”护卫头子顿时迟疑起来。
月桥看着他:“怎么?有问题?”
张护卫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不过一瞬,他就应了下来:“少夫人放心,在下这便去。”
等人一走,伺候的几个心腹顿时犹犹豫豫起来,面带迟疑的看着她。月桥也没解释,把一团小被子放在榻上,露出宁树儿白白嫩嫩的脸蛋,还轻轻的蹙着小鼻头,睫毛一眨一眨的,看模样似是快苏醒了一般。
外头街上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还能听见有厮杀喊叫的声音,月桥似乎都能想象那竭力的模样,还有外头小丫头们止不住的抽泣声儿。
张护卫正是在这时迈着大步进来的,看模样还是从外头匆匆赶回来,一进门,他便主动说了起来:“回少夫人话,在下已探听到消息,月编修目前正在月府里头。”
月淮家这两年也是发生了不少事的,他一直得温阁老看重,当成自家小辈培养,但温芩因为跟淮婶等人不睦,时常闹得府上鸡飞狗跳的,月淮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住不惯,早早就归了老家去,倒是淮婶儿,因为怕温芩那性子欺负她儿子,说甚也不愿跟着回老家便留了下来,跟温芩整日闹腾的满大街都知道。
说实话,到底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还是真的担心儿子受欺负,明眼人都知道。
“备马!”
月桥说了一声,又郑重的同几位心腹说道:“阮婶、庞婶,树儿就交给你们照看着,我去去就回。”
“不可!”
“少夫人不可!”
别说两位婶子变了脸色,就是秦嬷嬷和张护卫都连忙阻止起来。
张护卫更是说道:“外头如今已乱起来了,少夫人万万不可出府才是。”
月桥抬手打断他们:“别说了,本夫人心里有数,”她眉头一皱,神色带了几分凌厉:“还不快去,多拖一刻外头就更乱了!”
“可外头危险……”
月桥一下起了身,抬腿就朝外走:“如今就没有不危险的地方,再则,本夫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子,论力气,还是有几把的!”
最终没人拗得过她,只能让人备了马车,临行时,阮婶两个想跟着,被她给阻止了,在一众担忧的眼里,只见她一把抽出了张护卫的佩刀,银色的刀刃闪闪发光,她却在火光里傲然挺立。
“怕什么!若真有不长眼的,本夫人正好练练手去!”
马车渐渐驶出了众人的视线,犹如宁衡大步离去时的背影一般。
一往无前。
第193章 大结局
外头,往日热闹繁华的大街被火光给照映得灯火通明,街道四处挨家挨户皆大门紧闭,不敢点上微弱的烛火,而蔓延着战火的街上到处都是血迹,周围的各处摊子柱子被推到在地,七零八落的,宛如灾难后的模样。
而在城中四处,还不时的传来厮杀喊叫声。
“宁兄,攻过来的人太多了,咱们还要死守着?”说话的是马明明。
他扯着嗓子问话,一张脸上满是污迹,身上的锦衣也到处破了洞,撕成了条状,哪里还有半点纨绔公子的细皮嫩肉的模样?
不止他,围在宁衡四处的男子都是这样一副模样。穿戴得体,却破破烂烂;手指白皙,却沾满血痕;脸上脏污,却目光坚毅。哪怕是宁衡说要死守,也没有人面色犹豫,有上半点后退之心。
在他们四周围,还有各府调来的护卫,还有自发帮忙的老百姓。
这些面容宁衡大都熟识,有他自小的发小,有带着在街上当霸王的宁家一脉的公子们,有保皇党派的公子们,有护卫他们平安出入的那些刚毅的人,有工部的同僚,有府中的下人小厮,有挨着边儿的亲眷之家的男子。
马明明、陈破羽、罗绽曲、常侍卿家的公子……表姐夫的亲弟……等等。
宁衡也扯着嗓子回他:“你傻啊,咱们就这不到三百号人,敌众我寡死守个屁!忘了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了吧!咱们拖着那些贼人们一路到宫中,自有人跟我们里应外合!”
话落,围在四周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他们不想神勇威风,用一条命换上贼人几条命,但正如宁衡说的,他们虽是一群纨绔居多,但纨绔到如今这个年纪,家中早就有了惦念的人,那温香暖玉的还没抱够呢,如今不用死了自然是更好的不是?
连马明明那般嫌弃周卫娘,此时此刻也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念想。
“走!拖着他们往宫中那条路走,把你们的弩都给满上,咱们拖着他们走也要干掉一些贼人!”宁衡挥着手,带着人慢慢退着,不时的朝追来的贼人们放上一炮!
他不由庆幸,今晚多亏了这些人的帮忙,否则,只怕到了明日这天就变了。
温家那头没有一下毒死坤帝,宁衡本以为他们有别的后招,不曾想他们竟然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们没有做足准备的时候先下手为强,在夜里一举进攻,好在城门紧闭,守城的头子又是月家那位姨母的女婿,因着这些搭边的关系,他们才能拖住那些贼人们,与赶来的马明明等人带着武器提前给埋伏好。
今日的事儿,若是有一点差错,只怕温家早就势如破竹了。
工部的这批连弩只在两年前的端午时拿出来展示过,而后这两年工部的人都在批量制作,若非如此,他们不到三百人对上三千余人,那纯粹就是送菜,也因为有了精良的武器,他们才能撑到现在,还能打贼子一个措手不及,干掉了他们不少人。
宁衡一路带着人后退,而温家那头先前吃了亏,这会儿也有了防备,让他们一时也有些莫可奈何。
月桥那边一路行来倒是没碰到什么阻碍,随后马车停在了月府,先前探路的护卫带着她去了一个隐秘的后门,人没有进去,只小声道:“少夫人,在下就在外头,月大人那头在下已经联系好了。”
“多谢你了。”月桥点点头,随后一手推开门,闪身进了去,而见她进去后,护卫也闪在一旁的阴影里,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月府里头也如同普通百姓家里一样,昏昏暗暗的没有点上烛火,借着微弱的月光,月桥提着刀走在静悄悄的小路上,一路沿着小路到了一个院子里头,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进去时,里头有人说话了。
“进来吧,如今府上一个人也没有。”
是月淮的声音,虽然他们已有两年未见,但月桥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提了提裙摆,踏了进去,走过绿荫小道,前头一下豁然开朗起来,在那石台边,正立着一个人,白衣翻飞,身姿优雅,一举一动皆是温润。
他背对着她,在月桥开口前,指了指天上的明月,对她道:“你瞧,这月色好看吗?我曾想过许多我们成亲后的生活,其中就有在月下共赏这一件。”
那年,他满心欢喜,想得夜里辗转难眠。
“淮哥,”月桥不知该如何开口,按理说他们之间的缘早在两年多前说开后就断得一干二净,从此她为人妇,他已娶亲,这些少时的爱慕终究如镜花水月一般从他们身边流走,当年迈时回想起来,不过是在心田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没想到,月淮竟然如今还不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