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介泽动作慢下来但是没有任何滞涩感,只是更吸睛了……就在众人以为他欲收剑谢礼时,突生变数,介泽忽然换了一套舞法,无人知道这是丑阁的“知止”,不明情况的众人只有一种豁然确斯的感受。
无问者不用,不疑者不知。“知止”本是丑阁长者用来点化误入歧途的后辈弟子的方法,通常用一种很隐晦的画法传达给远在异地的弟子,可指引冥顽不化的弟子更通透的处理眼前难事。
介泽拿剑将“知止”传给了在场的所有人,其中当然也包括后恒,介泽在用一种无需明说的方式告诉后恒:回头是岸,勿行远,此路难。
终了,介泽将剑归于身侧,朝后恒点点头,归还佩剑。
“知止”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大多数人都能听得进去。介泽观察众人,叔文和承德都若有所思,反观后恒和熊甫二人却没什么感触,熊甫无忧无虑自然没想太多,那后恒呢,听不进去还是根本没打算听?
介泽此刻身份低于后恒,谆谆善诱难免有些不合礼法,可其他隐晦的方式又不能知道后恒心中所想。介泽淡然凝眉,把所有的轻嗔薄怒止于唇齿间:后恒这小子,惯坏他了,居然不听我的话。
介泽思虑中听到承德称赞道:“昭朏有些谦虚过度吧,这剑法这么能妄自菲薄为舞剑拙劣呢?”
介泽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到熊甫匆匆忙忙地问叔文:“哥,忘字匪博什么意思?忘字还会引来打斗吗?”
叔文压低声音回他:“不懂就不要问,先憋在心里,稍后再告诉你。”
“俺可以问昭朏吗?”熊甫看到昭朏在看自己,有些想问又有些怂地征求叔文的许可。
能不能已经不重要了,看来昭朏已经听到了这段丢人现眼的对话,叔文索性跳离火坑,点头允许。
“妄自菲薄并非忘字,指的是过分看轻自己,自轻自贱。有些缺憾不妨直接说出来,这样一直遮掩逃避下去很可能会妄自菲薄。”介泽很贴心的为熊甫解答疑虑。
熊甫喜极了,握着拳头问介泽:“那俺以后不会的可以问你吗?”
介泽颔首:“荣幸之至。”
叔文看着没头没脑的熊甫,也笑了:“真是个活宝,尽给我丢人现眼。”
“俺们都是一家人,不丢人不嫌弃。”熊甫大咧咧地探到叔文身边捶了他一拳,叔文平日里是进退有度的一个人,现下居然同熊甫三拳两捶的动手打闹起来,宴上气氛逐渐更加红火热闹了。
酒过三巡,武将们大多口无遮拦起来,承德起头和众人谈论起美人来,什么西城女儿柔美,东城美人性子烈,某某老爷家的女儿“远看倾国倾城,近看忧国忧民”。
介泽倒是无心女色,但还是很认真的听着记着,心里盘算着:后恒喜欢什么样的女儿家?若有的话,我就是上碧落下黄泉也要促成这一桩姻缘,实在不行就把姑娘绑来塞给他,我就不信矫不正他这恶趣味。
柔弱的?不行。性子烈的?易产生冲突。大家闺秀?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介泽困顿的揉揉眉心,趁着众人的话题,直接问后恒:“将军,你喜欢怎样的女子,昭朏愿意做这牵线人。”
“我很难与人交好,喜欢那种知根知底的人,少说也得陪我十年才行,当然也要知书达理品性温良,最好会舞剑。”后恒玩笑似的说给介泽听。
众人只当这是句玩笑话,闹哄哄的笑过后,谁也没有放在心上。介泽越听脸色越不好,这后恒怎么就一根筋呢?
介泽趁着机会依旧暗自劝后恒:“知根知底有什么好?初见新人那种慢慢了解的感觉也是人间的一桩美谈,将军不妨将红线放远一些,说不定会有另一番收获。”
“好,我尽量。”后恒暂时答应了介泽,满上酒杯,一饮而尽。
介泽松了口气,抿了一小口清水,处在喧闹的环境久了,有些头疼。他阖眸,记忆似潮水般泄入脑中,波涛汹涌浪花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介泽:“十年的知根知底,这标准真的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弯成这样了都,难弄啊。”
后恒:“立下flag.掰直算我输。”
明夷待访:各位小天使,看到“情止于此”这个标题害怕吗?莫得事情,它仅仅是一个标题,就像后恒嘴上答应的那样,仅仅是答应而已,去不去做还是另一码事儿~
弱弱地告诉大家,下一掌再次进入回忆篇,既然已经做好了回忆篇点击量下滑准备,我也无所畏惧了。回忆篇中途咱家攻会准备弯的,各位小天使接好了。莫要跳章时错过这变化的瞬间(抱头痛哭)
☆、唇齿留香
明城青山沃野气候养人,是个适合告老隐居的好地方,近些年来文人雅士致仕后常会选择来在此一隅偏安,倒是那些靠种地养家糊口的庄户人日子不太好过了……
介泽明面上虽然被推崇为明城主,但自从明城人口达到鼎盛后他便不再管明城的大小事务了,接管明城事务的大多是一些有权势的商户老爷,这些老狐狸沆瀣一气互相帮衬,若是无权无势的百姓得罪了这其中的一位老爷,便没办法在明城呆下去了。
几个百姓因为冲撞了王老爷家的管事,随后几个月内被百般刁难,就连初来明城时得到的土地都没能保住,这些百姓无地可种就只能拖家带口的离开明城。
他们丧气地走出城门,街上的人对这种现象已经麻木了,倒是有几个庄稼汉歇下来时圪蹴在陇上谈论起这些事儿来:
“明城比不上以前了啊……世道变了,哪有什么地方真的会容得下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可又能怎么办?去向明城主伸冤吗?明城主的实际权力已经没了,只是白白挂着一个名号,说不定哪天这些老爷们看他不顺眼,明城主也会被赶走。”
“可怜的明主啊,让这些恶人夺了权……”
“明主当初就不该救这些人回来。现在明主老了,自然被他们哄得团团转。”
“明主不老啊……我家小女说明主是个年轻人啊?”
“怎么可能,过去多少年了,老了。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
被众人称作又老又可怜的明城主介泽在此时打了个喷嚏,他慢吞吞的起床,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晃悠了几圈,最后再次无所事事地晃悠到院落里寻找后恒。
这年,介泽二百八十光景,后恒十六。
后恒初长成少年模样,眉眼青涩明朗,习武时一丝不苟,不笑时那面容又像是入冬初雪那般凉薄,不过这薄雪很快被介泽一句话暖化了。
“北北,刚刚是不是想我了。”介泽没个正形的打断了正在舞剑的后恒。
“大人。”后恒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嘴角微乎其微的扬起,唤了介泽一声,将剑收于身侧插上剑鞘。
介泽随意坐在石凳上,瞄到了桌面上摆的一篮荔枝,娇俏的荔枝壳如红缯乖巧的放在篮里。“北北,这是哪里来的?”介泽捏起一枚荔枝,那葱玉般的手指摸着这粗粝的壳。
“李老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南地的产物,我没问过您的意见,就放这里了。”后恒将剑搁置在桌上,挨着介泽坐下来。
介泽一向不爱收受明城达官贵人的财物,后来这些老爷们便送一些特产玩物,介泽若是一个人住在明府自然不会接受。如今家里添了后恒,介泽便开始收下了这些特产。
“好,收下吧,这个很甜的,尝尝看。”介泽将手里的荔枝递给后恒。
后恒接过,灵活地剥开红壳,只见壳内膜如紫绡,瓤肉莹白,浆液丰盈,很新鲜。后恒知道介泽嗜甜物,于是将剥好的荔枝呈给介泽。
“我不……吃。”介泽话还没说完,很不应景地咽了咽口水,他马上改口:“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尝一尝。”
后恒手还在半空中举着,介泽一手拉过后恒的手腕,另一只手撩起垂落的发丝,就着后恒的手飞快地咬了一口果肉,浆液甘甜四处飞溅,一股醇美的香甜在唇齿间漫延。果汁顺着后恒指根流下来,介泽像是个没吃过甜食的小孩子,节俭又贪婪地顺着后恒的指缝吮下去。
“明主大人,你……”后恒愣住了,虽然知道介泽没心没肺不拘小节,但还是有些意外。
介泽闻言抬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眸,抿回嘴角的甜汁,咂了咂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