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紧张了。”他说。
这句回答让徐文祖忍不住笑的更深，他拿起开口器，道：“突然说这种话，我可能会分心，亲爱的这个样子太可爱了。”
尹宗佑耸肩，于是不说话，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然后乖巧的张开嘴等待拔牙。
徐文祖盯着他的唇看了一会，才抬头将开口器缓缓放入尹宗佑嘴中，仔细调试，轻轻问：“这样可以吗？”
尹宗佑点头。
没有头顶的照明灯，没有消毒水的气味，也没有周围白色的墙壁，只是在一间最平凡朴素的屋子里，床脚窝着一只小狗，他俯身，眼神温柔。
先是麻药。
“可能会有微微的刺痛感。”他像在诊所给人看牙时那样专业的说道。
“嗯。”尹宗佑应一声，视线一直落在徐文祖的下颚线，看着看着他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针刺入的同感如徐文祖所说，很轻微，只是一瞬的肿胀感。
徐文祖换了一把小镊子，戳了戳口腔深处的牙龈：“有感觉吗？”
尹宗佑摇头。
“这里呢？”徐文祖耐心的问。
还是摇头。
“好。”
接下来是最后一道工序，拔牙。
没有专业设备的辅助让徐文祖有些不适应，他的手捧在尹宗佑脸侧，另一只手猛地发力。拔牙是一件需要力气的活，拥有粗鲁的过程，大部分牙医在拔牙时会一只手使劲向上拽，另一只手使劲压着你的脸，把你的脸当作着力点，生拉硬扯。
但是徐文祖要略微文雅点，要问为什么，因为他挥斧头的，力气大。
又有多年工作经验，找准点后迅速聚集整个手臂的力量猛然上提，只要你牙根不是紧的要死都能拽出来。
一颗带血的牙就这么拔出来了。
尹宗佑睁大眼睛看着，虽然不痛，但他能够感觉到牙齿被拔出瞬间的空荡感。
徐文祖收好牙，利落的拿下开口器，示意尹宗佑先别动，然后用镊子将棉球压在流血的豁口上，说道：“咬着，不然会淌血。”
“哦。”尹宗佑含含糊糊的答应，点点头，因为左脸里塞了一团棉球，所以鼓起来一点，想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徐文祖看着他嘴角流出的血丝，温柔的拿纸巾擦去，笑道：“嘴巴要有意识的合拢，因为麻药的关系，你自己没感觉，但其实已经流出来了。”他把纸巾上的淡红色给尹宗佑看看，尹宗佑惊讶，又是点头。
鼻子以下，现在没有知觉。
徐文祖把牙齿拿到水管下认真清洗，尹宗佑伸了个懒腰，把地上的球抱进怀里，挠挠他头顶的毛，球好奇的盯着他的嘴看，抬鼻嗅嗅，似乎是闻见了血腥味。
半小时后麻药劲过了，尹宗佑渐渐感觉到微弱的疼痛，嘴里很粘稠，这时正在打磨牙齿的徐文祖转过头说道：“现在可以把棉球吐了，用这个漱漱口吧。”他将盛好水的杯子递给尹宗佑。
漱过口的尹宗佑轻吸一口气，来到徐文祖身后看他打磨自己的牙齿。
“形状很好看呢。”徐文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小刀修修刮刮，然后举起来给尹宗佑看了看，“做成项链怎么样？这是我拥有的第一颗属于你的牙齿。”
“除非我们一起活到六七十岁，不然你应该有且只有这一颗了。”尹宗佑耸肩。
“为什么不会呢，毕竟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尹宗佑看着那颗牙齿，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链。
是永远，不过是在有限生命中的永远。
还能平安无事一起生活几年呢？
“砰，砰，砰……”
球又叼着球跑到院子里，回头冲尹宗佑叫了几声。
“来了。”他淡淡笑了一下，走出屋子。
第二十四章 24
本章简介：夜半告白，老徐吃醋
村子里有些关于尹宗佑的闲话，渐渐流传开。
——关于他是不是gay。
在大多数人眼里，尹宗佑是个孤身从城里搬来的沉默内向的青年，性情虽然温和，但太孤僻少言，跟所有人都有种距离感，说怪异也不算太怪异，说正常但有时又感觉有点怪怪的。这种古怪感，让某些上年纪的人想起刚在村子入住的年轻的金钢。
看着冷漠，但当你和他搭话时又很温和。人人都说他是个好人，但他自己却刻意与人人保持距离。尹宗佑和他实在是很像，金钢性癖奇怪的事在他死后大伙都知道了，那么尹宗佑会不会…也是因为类似原因才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住，非要来这穷乡僻壤之地呢？
作为山村里的信息汇集处，李熙真和王姨也听到了类似传言，刚开始李熙真鼓着腮帮子说不信，而且扬言谁再说他宗佑哥哥不好，以后就不卖他油盐酱醋。但是时间一长，再加上每次想约尹宗佑见面都被拒绝，李熙真慢慢心里也没底了。
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给尹宗佑发消息：
「宗佑哥哥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呀。」
问的直白。
但尹宗佑此时没工夫看手机，他正艰难的喘着气，攥紧白色的床单。
徐文祖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看到备注是李熙真，不爽的挑眉，陡然加快速度：“便利店的那个女人，经常晚上和你聊天么？”
尹宗佑恍惚中断断续续的回答：“不，没有…我都只是简单，回复。”
脆弱的颤抖和隐隐的哭腔似是给火堆又添了一把木柴，在徐文祖的心里熊熊燃烧，他默不作声，不再关心其他，俯身冲刺。
浑身湿润，大汗淋漓的尹宗佑洗完澡后擦着头发拿起手机，腰还有些酸痛，就忽然看见微信上李熙真发来的那句让人震惊的话。
喜欢男人女人？李熙真怎么会突然问这种话？
“李熙真发了什么，让你露出这种怅然若失的表情，难道有事情瞒着我吗？”徐文祖自浴室走出，半湿的刘海卷在眼前，换了一身白色睡袍，是尹宗佑前段时间给他买的。
他的气息一凑近，就让尹宗佑想起刚刚的感觉，再加上李熙真突然问的莫名其妙的话，他的声音忍不住紧张，黑亮的眼睛闪着疑惑：“不是的，李熙真突然问我…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
徐文祖听后顿了顿：“确实很奇怪。”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李熙真仍是秒回「可以和哥哥打电话吗？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尹宗佑下意识的看向徐文祖，徐文祖点点头。
电话接通后是少女温软的声音，带点娇滴滴的气声，听起来心情不太好，又有埋怨的意味。她把最近人们的闲言碎语告诉尹宗佑，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沉默几秒又道不管尹宗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她都不会干涉，但是她会一直喜欢他的。
“如果哥哥来见见我，指的是两个人的单独约会哦，我也有自信能把哥哥的取向掰回来。”
直率大胆而纯真，一直都是尹宗佑对李熙真的印象。而今天她说的话更是彻底印证了前两点，就像是深夜突然的告白，道出沉寂已久的少女心思。
电话是开的免提，徐文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的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能用眼神透过屏幕杀死对面的李熙真，尤其是当他听见下面这句话时：
“我的身材也很好哦…就，喜欢我的人也有很多，也不是没人追，唉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感觉就像是在勾引哥哥一样。总之对哥哥我有好多话想说，哥哥可以当作告白，但是过了今天就作废了哦，如果不同意的话，我，我以后就不会再像这样打扰哥哥了，就是普通朋友…虽然本来也是普通朋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把脸埋进被子说的话。
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愿不愿意和她交往。这是李熙真提出的两个问题。
尹宗佑打算先回答第一个，听李熙真的意思，周围人已经开始怀疑了，他不想成为山村中被议论的对象，太显眼，也许一开始只是八卦性向问题，可一旦成为话题人物连其他方面也会被深究，以前考试院的事会不会被扒出，都说不准，还是做一个最普通的人，透明的活下去比较让人安心。
于是他笑了笑，道：“熙真是很容易听信谣言的人吗？那种事情，一听就很荒诞吧，搬来这里住是因为一些家庭原因，还有我本身喜欢田园生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