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听得五皇子的话心下一惊,这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只要是抹黑自己的人,他都要帮衬一般?
当真厌恶自己到这般地步不成?
再见沈清宜感动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沈清婉登时脑子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五皇子替沈清宜说话,会不会单纯就是替她说话呢?
难不成五皇子不想娶自己,是因为早就与沈清宜暗通款曲了吗?
难怪沈清宜如此着急自己此番能否入宫赴宴,原来是着急要与自己的心上人远远见一面也好吗?
沈清婉当真想开口大笑,这二人要真有这心思,她自会大方成全,何必绕着自己当靶子,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皇后听得祁修开口亦是惊讶,他从来不对这些小事留心,今日竟是主动开口,不仅为了沈清宜说话,竟还知道这个是沈家的六小姐。
皇后思及自己儿子做事知轻重,便再也没说什么,想着旁的不如回去再细细问他。
“无妨,这都是小节。”皇帝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态,大手一挥,将话题揭了过去。
后无非是君臣之间嘘寒问暖一阵,再问了些沈家之事。
皇后原知皇帝是打算说了五皇子与沈清婉的亲事,至少是会当着大家都在,试探下口风。
却见着皇帝久久未提赐婚之事,便就要叫他们回去般,倒也有些意外,边想着开口问问。
谁知皇后方才要开口,便被皇帝打断了话头,只道沈爱卿可携夫人子女回席。
云皇后何等人物,这般作为她心中已知皇帝另有打算,边想着稍后再议无妨。
谢恩后,定国公府一家便各自回了位去。
回座路上,遇到了上去谢恩的另一家人,沈清婉本是低着头跟着父母走,不曾想与那家人擦身而过之时,竟听到了一声年轻女子不轻不响的冷笑。
沈清婉微微侧头,只见一袭鹅黄色月华缎裙的背影袅袅娜娜地远去。
不知这女子是谁,可沈清婉却下意识觉得那声冷笑是冲着自己。
沈清婉暗暗摇了摇头,苦笑地想着:怕又是以前不对付的什么贵家小姐吧。
故而也未放在心上,便回了座去。
“怎的去了这么久?”沈清婉才一回席,陆雪烟便凑上前来轻声问道,“人家谢恩都是磕个头就走了,咱们沈小姐还与皇后娘娘拉了拉手呢。”
说罢便掩唇笑了笑,惹得沈清婉本还有些余悸的心松泛了不少,嗔怪地轻掐了一把陆雪烟。
高初瑶在一旁解释道:“陆小姐初来京中,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与沈夫人乃是闺中密友,从小也是将沈小姐视如公主般疼爱的。”
沈清婉看了一眼高初瑶,原是没带了什么意思,那高初瑶见状却是怯怯地一缩。
高初瑶原是听说过,也见识过沈清婉,今日本是听着沈陆二位小姐说话,见着沈清婉果然如传言般记忆全无,性情大改,这才敢说上两句。
此刻自己与沈清婉熟络了,竟也嚼起舌来,待看到沈清婉看自己一眼,才惊觉自己是不是多言了。
而她这丝神情并未躲过沈清婉的眼睛,本是心下微微讶异,转念一想却也猜出个一二来。
高初瑶是从小长在京中的,且不论以前高初瑶与自己是否识得,想来对自己的名声也有所耳闻。
如今此番作为,想必也是顾忌自己,才这般瑟缩的吧。
思及此,沈清婉便甜甜一笑,和气道:“今日与二位小姐相识甚是投契,想来正月里大家也都闲着,不若到时约着一起走动?”
“正是这个话!”陆雪烟听得这话正合心意,忙附和道,“我早在泉州便听得京中正月甚是好看,元宵更是女子一年之中难得可外出游玩的几个节日之一,不若我们便约着元宵吧!”
“高小姐可愿意一道?”沈清婉听着陆雪烟兴致极高,便忙不迭问了高初瑶。
“自然是好的……”高初瑶倒是开口便答应了,只是言语之间似乎还有些犹豫。
“那便如此说定了!”陆雪烟见高初瑶应了下声,开心得合了掌。
三个姑娘如此这般有说有笑,倒也是其乐融融。
第二十九章 坦白
宴席散去,众人也都渐渐离去。
沈清婉直到随着父母哥哥上了马车,方才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尤其是沈言珏,没了往日面对女儿时的温和,板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不看任何人,只盯着车内小几上的熏炉,说不上是出神还是沉思。
沈夫人与沈文昊则是一脸担忧,似是想劝又不知如何劝的样子,看看沈言珏,再看看沈清婉。
车厢内诡异的静谧,让沈清婉登时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就这样一路回了国公府,待进了院内,一行人正走着,沈言珏突然回头,指着沈清婉怒道:“你!跟我去书房!”
“老爷……”
“父亲……”
沈夫人与沈文昊几乎同时出声,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求一丝商量。
“闭嘴!”沈言珏显然是气急了,回头便是一声干脆的怒吼。
跟在后面的沈清宜见此也是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
必定是沈清婉没有和父亲讲过那日有人救她之事,如此丢脸的事情,父亲定是怒了沈清婉了。
沈清宜正偷着乐呢,却见沈言珏突然指着自己对着沈夫人开口,凶到了自己头上:“你给我好好去管管这个逆女,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心里要有数!以后再如今日这般不知好歹,去家庙里养着算了!”
沈清宜听得这话差点没两眼一黑吓得跪下,已经见着沈言珏怒气冲冲转身离去了。
沈清婉也被这一幕给震住了,茫然看了一眼沈夫人,却见沈夫人闭上眼,无言地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跟着沈言珏走。
而沈清婉身边的春兰显然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老爷突然就冲着小姐发了脾气,忙担心地拉住了沈清婉的手。
沈清婉给了春兰一个无奈的眼神,拂开她的手,深呼一口气,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有记忆以来,沈清婉是第一次进父亲的书房。
沈言珏是武官,书房中却是扑面而来书卷气息。
除了角落那尊立着的金盔甲威武霸气,余下的无论是墙上挂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名品画,或是满满一墙的藏书,都无一不昭示着书房主人的学识与品位。
沈清婉进了书房后,只见沈言珏背对着自己站在屋中,背脊笔直,气氛微冷。
闻得沈清婉蹑手蹑脚的动静,沈言珏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冰霜不化,只是冷冷一句:“关门。”
沈清婉听得这毫无温度的语气,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即战战兢兢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跪下!”一听到书房门关上的声响,沈言珏便立时吼道。
沈言珏沙场征战多年,杀伐决断之气早已深入骨髓,平日已然是不怒自威,更何况是怒极之时。
这一声怒喝生生将自己娇滴滴的小女儿吓地一颤,忙跪下了。
倒是待见着沈清婉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倒在硬冷青砖之上,沈言珏的心也在那一瞬间跟着软了。
就差没绷住父亲的威严,硬是憋住了上去扶女儿的念头。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跟着和缓了大半:“婉儿,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名节重于一切,女儿不该贪生怕死,而不顾男女之防”沈清婉低头跪着念错,声若蚊蚋。
毕竟伽隐寺救自己的那个男子是如何为自己挡剑,如何抱着自己逃出生天,这些亲密之举确是不合规矩了。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自己当时吓得不知所措,待意识到抱着自己的是个男人,已是挣脱不开了。
这样的事,即使父亲会包庇自己,那也是少不了一顿责骂训诫。
更何况她总不能告诉父亲,她之所以一直没告诉父亲此事,是那日在沈夫人房外听到自己父母商量把自己嫁给五皇子,她便登时没了坦白的勇气。
“不,你不知道。”谁料沈言珏听完沈清婉的认错,竟是笃定般地摇摇头。
沈清婉听得这话虽是一震,却是依旧不敢抬头,只喏喏道:“婉儿静听父亲教诲。”
“婉儿,为父是上过战场的,比谁都知道命的重要。更何况是我的掌上明珠……”
沈言珏沉稳的声音大鼓一般,虽然轻,却沉沉地回荡在沈清婉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