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敛了些怒气,定了定神,如今不能自乱阵脚,认真地嘱咐道:“方才陛下问我此事时并未有太大的兴趣,而且临近年末,前朝事务繁忙,陛下哪还有多余精力来管这些事。你且继续做好你自己的事,别露出马脚,我自有办法。”
听他这么说,瑞安稍稍放心,拱手道:“多谢公公。”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养心殿了,拿一份檀香给我。”
两人开了门,瑞安拿了包檀香放在承庆的手上,面带微笑:“公公,您要的檀香。”
承庆提了提袖管接过:“多谢瑞公公。”
出了大门,一路赶着回到了养心殿,未曾发现身后跟着一个黑影。
宁渊依旧到了后半夜才入睡,养心殿里的宫人们忙活了一天,总算可以回房睡下。几个小太监沾上了枕头就呼呼大睡,便是打雷也惊不醒。
承庆在殿前伺候,又负责宁渊的生活起居,宁渊独自辟了一间小院给他。他搭着一件外套,抹黑中找到了火折子,燃起一盏油灯。
他用手挡着火苗一路走到外间,取出笔墨写了几个字在上头,封好信封,封面上并未写任何东西。
翌日天蒙蒙亮,他派身边的小太监将这封信送到中宫。
那小太监将信封藏入胸前,从侧门溜了出去。中宫离养心殿并不远,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就能看到中宫的大门。
时辰尚早,大门紧闭。他上前拉着门环敲了敲,侧耳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忍不住又敲了两下。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谁啊?”素雪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嘟囔着,开了门却是张陌生的面孔,好奇地问:“你是谁啊?”
“奴才是养心殿的,有东西要给皇后娘娘。”
“什么东西,交给我吧。”素雪一抬手,可那位小太监只是陪笑道:“这位姐姐,我这东西十分重要,得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素雪想既然是养心殿的人,八成是陛下的东西,只能回道:“那你在此等等,我去看看我家娘娘有没有醒。”
“诶,奴才就在这等着。”
素雪转身往寝殿走去,到了屋檐下等了好一会,还未听见里头有动静,想必娘娘还睡着,想想这几日娘娘一直在为盗窃案奔波劳累,还是不忍打扰她。
便打算回了那小太监,让他晚些时候来,可哪成想,刚回到大门口那人就不见了。
她扭头问了问庭院里的几个宫女:“你们方才有瞧见站在这的小太监去哪了吗?”
那几个宫女互相看了看,然后摇摇头。
其中一个回道:“素雪姑姑,我们才起,没有看到外头有人啊。”
没人?素雪挠了挠头发,明明说了在这等着啊,怎么会没人。
她一脚跨出门槛,朝外头看了看,道上确实连人影都没见到,耸了耸肩将宫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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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在宫女们的侍奉下理好了衣冠,站在铜镜前宽了宽腰带,挥手让众人退下。今日休息,他不用上朝,不过多年的习惯依旧让他准时醒来。
承庆在外间给他布置好了早膳,他一抬衣摆坐下后,承庆就上前给他布菜。
“待会陪朕去个地方。”
承庆以为宁渊想外出,立马转身要去准备撵轿,被宁渊叫住:“不用其他人跟着。”
承庆转身回道:“是,陛下。”
“去把门带上。”
承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照做。宁渊囫囵吞枣地喝了几口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走到书柜面前停下,向承庆招了招手。
“打开它。”
承庆垂着头:“陛下,这是…何意?”
宁渊冷笑一声,伸手将架子上的金蟾转了半圈,暗门缓缓开启。
“还不去拿盏灯引路。”
“是。”承庆取了一盏灯走在宁渊身侧,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块墙壁处,宁渊伸手扣了扣墙壁,三轻一重,又有一道石门开启。
里头有些亮光,但是阴森可怖,承庆有些瞧不真切,但耳力十分灵敏,他能听见铁链子碰撞硬物的敲击声音。
入了门后才发觉,一片空旷的场地中间有一个铁笼,里头管着一个人,手上被绑了铁链。见到他俩后,那人明显更加激动,手不停地往前伸。
葛战从一旁闪了出来,吓得承庆后退几步。
“陛下,除了那封信上的内容他不知道以外,其余该招的都招了。”
宁渊微微颔首,转身抓住承庆的衣领,将他拎到铁笼旁,低声问道:“好好瞧瞧,认识他吗?”
承庆看了一眼那人的脸,正是帮他送信的小太监,想到那封信,他瞳孔一缩。
宁渊从怀中摸出那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葛战一抓到小太监,就将信交到了他的手里,上面的内容他早已看过。
承庆脸色煞白,嘴角颤抖,缓缓地跪了下来。宁渊拍了拍他的脸庞,低声道:“承庆啊,你跟在朕的身边不短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奴才…奴才只是想自保。”承庆不断地磕头:“陛下,奴才只是想转移一下娘娘的注意。”
“所以你就想告诉她密旨一事?”宁渊语气加重,脸上镀了一层冰。
承庆抬起身子,慌忙摇手:“不不不,奴才并非要把这事全部告知。”
宁渊冷哼一声:“看来你是全部都知道了。”
承庆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双手捂住了嘴巴。他跟在宁渊的身边并不短,这密道他也是有一次偶然发现。
他其实就只进去过一次,发现里头有一间密室藏着一本书,那上面是宁渊的笔记。他就是好奇翻了几页,却无意中得知了密旨一事,于是他将那本书看完了。
可这件事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一次他也是逼不得已才铤而走险。
宁渊叹了一口气:“你在朕身边多年,背地里做了什么朕会不清楚?藏宝阁一事朕本可以放过你…”
承庆听闻面带悲戚,抓着宁渊的衣袍喊道:“陛下,奴才知错了,看在奴才伺候您这么久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宁渊俯视着他,双眸里不带任何感情,冷言道:“可如今…太晚了。”
突然,他伸手掐住承庆的脖子,暗暗发力,望着承庆瞪大的眼珠,他蹲下身子在他耳边道:“你什么都知道了,朕该怎么留你?”
承庆长着嘴,抓着宁渊的衣袖,沙哑的嘶吼着,最后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宁渊松了手,那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他转身对着葛战道:“去处理一下,快过年了,宫里头见不得血。”
“是。”
不久,宫里头传出了承庆溺水而亡的消息。
第36章 新年礼物
宁渊处理了承庆后,又将密室里的那本笔记换了个地方,设了机关,还派手下严加看守。
听到承庆溺水而亡的消息时,栾清正在用午膳,她手里的汤勺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
这次,又是何人下的手。
宫中的流言更是此起彼伏,有人说是承庆公公不善游泳,定是失足而亡。
有人认为承庆飞扬跋扈,暗地里不知得罪多少人,定是被人谋害而死。
……
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结果,成了一个谜,无人能解。
栾清一边喝着汤一边瞥了眼外头冬日的阳光,枝头上挂着的雪已经融化成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呼出一口热气,眼前染上了一层雾。
今日她本想去找宁渊揭秘承庆一事,可如今…
瞧了瞧手边的一沓书信,她眼神微暗,开口道:“秀春,让安公公放出消息,就说承庆因藏宝阁偷窃一案,自知犯了弥天大罪,故畏罪自杀。”
抄起手里的书信交到秀春手上:“顺便把这些交给宗人府,就说小玄子将功赎罪,就饶他一命,还是让他回役房干活吧。至于瑞安,就按照律法定罪。”
“是。”秀春走后,栾清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宫里头变幻无常,养心殿里又得换一轮新人了。”
素雪听闻偷瞄了栾清好几眼,栾清虽不看向她,但那目光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想说什么尽管说。”
“娘娘,奴婢方才想到一件事。”素雪上前一步:“前日早晨,有个自称养心殿的太监来过,说是有样东西要交给您。我进去看您正睡着,本想让他晚点来,不想那人莫名就不见了。”
栾清撑着下颚问道:“可记得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