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里的御医全都瑟瑟发抖地跪在外头听候差遣,宁渊处在昏迷进不了食,大家都担惊受怕,万一不留神撑不过去了,他们都得陪葬。
幸而经刘太医诊治后,发现毒性未蔓延到心肺,只是这清毒的过程十分难熬,每日都得花上几个时辰泡在药池子里不说,还得服四十九种药材熬制的汤药。
楚柔借机日日来养心殿,陪在宁渊身旁,有时冯太后不小心撑着脑袋睡着后被惊醒时,还能看到她守在床前,心里不免对她另眼相看。
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宁渊还没醒,冯太后心里越发的着急,对着外头的御医又是一顿斥责。
玉碧低着头进了屋,对着太后说:“太后,您该洗漱了。”
听着冯太后斥责了半个时辰,颠来倒去无非就是那么几句,楚柔都快听累了。
“太后,您快去洗漱吧,这里有妾身看着。”
太后也骂累了,顺了顺气,朝她点点头,在张嬷嬷的搀扶下去偏殿洗漱。
楚柔让御医们都去殿外等候,见屋内除了还在昏迷中的宁渊已无他人,刚想起身不料小腿处酸麻不已。
玉碧立马上前搀扶她坐在一旁的矮榻上,替她揉着腿。楚柔扶着腰倚靠在软塌上,双目微嗔,怨声载道:“为了给太后留个好印象,这几天可把本宫累惨了,这儿再揉揉。”
玉碧照着楚柔指的方向微微发力。
“娘娘,您再忍忍。”
“外头那些也尽是庸医,陛下一日不醒来,本宫还得侍奉一日。”
“奴婢方才已经问过了,陛下已无大碍,毒也解了七八分了。”
“嗯,不说这个了,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皇后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饿了足足两天了,咱们是不是…”
楚柔轻笑一声:“急什么,她让陛下受伤本就是大罪,本宫替太后处罚她也是理所应当。”
玉碧有些担忧:“可是太后并未下旨要处罚皇后,娘娘您如此行事若是被太后…”
“现在太后一门心思都在陛下身上,哪有其他功夫去在意这些。罢了,明天让人去送些吃的吧。”
“是。”
主仆二人自顾自地交谈,并没有发现床上之人的手指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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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做了一个又长又奇怪的梦,梦里他发现栾清一身素衣呆坐在冷宫中,脸色泛白嘴唇发紫,隆冬腊月竟是连一件小袄都不裹。
他忍不住上前责备,不料她却恶狠狠地看着他。画面一转,她站在凳子上手里拽着三尺白绫,空中回荡着“陛下有旨,赐栾氏之女白绫三尺”的声音。
他何时下了这道圣旨,看着她逐渐绝望地神情,他慌了,拼命想要将她拉下,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永远够不着她。
身体一颤,他睁开了双眼不断地喘着粗气。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楚柔扑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双手,大声喊叫。
外头进来一排御医,为首的刘太医上前替他号脉。冯太后也急忙进屋,楚柔有些不舍得放开了手,让了位子给太后。
刘太医点了点头,面露喜色:“恭喜太后,恭喜娘娘,陛下体内的余毒已经清除干净了。”
太后抽出帕子拭了拭眼眶里的泪水,声音颤抖:“好…好…赏,都赏!”
“谢太后。”
冯太后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宁渊的手,一手摸着他的脸庞。
“皇帝你也太不小心了,差点没把哀家吓死。”
宁渊虚弱地开口:“母后,朕没事了。”然后环视了周围一圈,却没见着想见的人。
“皇后人呢?”
冯太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皇后行为太不检点,哀家罚她跪在宗祠里了。”
“为何?”
“她穿着男子衣服外出半日,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私自出宫已然是大罪,之后竟然还与哀家扯谎,说是回了娘家。”
“母后错怪她了,是朕带她出去的。”
“什么?”此言一出,不单是太后,连一旁的楚柔也惊了。
“马上便是母妃的生辰,皇后说宫里头的东西您都看腻了,朕和她就想去宫外寻些好玩的东西给您瞧瞧,没想到竟遇上了刺客,害母后担心了。”
宁渊伸手将怀里的那串菩提珠手链放到太后手里,“这是朕亲手做的,希望母后喜欢。”
太后看了看手链,将它握在手心里,“你这孩子!”
“还望母后放了皇后吧,她也是无辜的。”
太后嘴角微微蠕动,神情犹豫,楚柔开口:“太后、陛下,如今真相大白,想来皇后也是无辜的,虽然未尽到规劝之责导致陛下龙体受损,不过好在如今陛下已经无恙,便饶了皇后娘娘吧。”
此言一出,太后不禁皱眉。
楚柔倒是提醒她了,身为皇后,若她一开始规劝着皇帝行事,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还好皇帝命大,要是出了闪失那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如今皇后不但没有规劝,反而还和皇帝一起胡闹,真是不让人省心。
冯太后冷冷地开口:“皇后未尽到规劝之责,不能就这么放过。”
“母后…”
楚柔盈盈一拜,跪在皇帝面前,柔声地说:“陛下,太后既然这么说了,您也别太执着了,免得你们之间伤了感情。”
宁渊眼神凌冽,想起方才他在半昏半醒之间听到她俩主仆的谈话,语气冷淡。
“朕和太后说话,你插什么嘴?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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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心思
因这两日楚柔时时刻刻都伴在宁渊身旁,事无巨细皆由她亲力亲为,冯太后都看在眼里。
既然楚柔是真心实意对宁渊好,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对她心生欢喜。
楚柔虽然身为妃子不可妄议皇后,可她方才说的话在冯太后看来甚有道理,自然忽视了她犯的这些小错。
现下宁渊刚刚清醒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厉声呵斥,惹得冯太后立马开口维护。
“皇帝,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几日你昏迷,都是楚贵妃尽心服侍,况且,在哀家看来,她说的并没有错。”
楚柔方才那番话也是有意为之,但她其实只想旁敲侧击一下,没想到宁渊反应如此大。
放在以前,宁渊虽说为人疏离,但对她还是温柔以待,轻声软语的。为何出了一趟宫,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是之前林江之事让他俩之间心生间隙了?
这突如其来的斥责直接给她当头一棒,让她愣怔许久。好在听太后方才的语气还是维护自己的。不管如何表面功夫要做到位,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丝内疚,放低姿态。
“太后,是妾身多嘴了,还望恕罪。”
楚柔脸色煞白,唯唯诺诺,眼神满含委屈,惹得太后十分怜惜。余光打量自家儿子略带铁青的神色,生怕这楚柔再说错一个字惹得他不开心。
太后和蔼可亲地拉着楚柔的手,关切地开口。
“楚贵妃这几日照顾皇帝辛苦了,快下去歇息吧。”
一旁的张嬷嬷低着头上前将楚柔扶起来,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承庆垂着双手驼着背,后头跟着两排宫女。宫女们进屋后呈一字排开,垂着脑袋将手上的银制微微高举,里头摆着清淡的菜肴。
承庆上前问道:“陛下,奴才按照刘太医的指示让御膳房备了几道清淡的佳肴,您看看想吃哪个?”
宁渊侧头,曲起胳膊肘有些吃力地撑起半个身子,承庆拿了个引枕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的舒服些。
一宫女跪在床前递上漱口茶,宁渊漱完口后随手一指,粗略喝了几口热粥,又吃了些小菜就摆摆手停止进食了。
承庆知道宁渊不喜屋内有很多人伺候,挥了挥拂尘让她们下去。刚刚递漱口水的宫女又递上来一块热毛巾,宁渊拿起毛巾抹了抹嘴,擦了擦手。
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衣已经被人褪去,重新躺回引枕上,默默地把被子拉高了一些掩在胸下,右手伸进被子里隔着衬衣按了按,怀里的绣帕还在。
冯太后见宁渊进了些食后面色好转,便也安了心。
适才她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责罚皇后,但毕竟是右相之女。皇帝尚未站稳脚跟,若此事闹大惊动前朝,势必会引起右相不满,还是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