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心上人(8)

林戈摇了摇头。

一行人进了屋,楚成谕走到桌边试了试药的温度,皱着眉吩咐彤云:“把药拿下去重新热一热。”

“是。”彤云抬着药出去,把门也顺手关上了,屋子里的炭火很足,几个人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林戈被楚成谕强行安置在了榻上,梁行和云容坐在桌边,梁行对林戈介绍道:“林姑娘,这位是云容云姑娘,阿谕专门请她来给你解毒的。”

他还特意加重了“专门”两个字,林戈看了看楚成谕,楚成谕笑着问她:“可是感动了?”

林戈摇了摇头,转过头跟云容示意打招呼。

她倚在榻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向云容的眼神却是温和的,毫无攻击性,云容一时也对她心生好感起来,对方才所感受到的敌视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

“我先给她解毒吧,两位且先在外面等上一等。”云容道。

“行,先解毒,解完了毒便能说话了。”梁行赞同道。

楚成谕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身:“那就麻烦云姑娘了。”

楚成谕和梁行走出了房间,房门一合上,屋子里的情形就彻底看不清了。

梁行问他:“这毒解完,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她走?”

楚成谕道:“不知。”

梁行还没说话,他又解释道:“她身子太弱,又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况且若是不在这庄子里,她也无处可去。”

“那你是能收留她到何时?”梁行说。

“收留她到,她想离开的时候。”

“……”梁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阿谕,承认你对林姑娘有男女之情很难吗?”

很难吗?楚成谕也反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呵 男人

第8章 八

楚成谕十四岁那年,在军营里打赢了最厉害的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又高又壮,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一口大白牙锃亮,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楚成谕,气喘吁吁的对楚成谕道:“咱将军的儿子就是厉害,以后上了战场,那肯定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咱大齐边境不愁后继无人。”

楚成谕彼时还一副少年风流的模样,一身白衣,却一点不拘着自己,随地就坐在了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给小爷我拍马屁!说好了输的人要给赢的那个牵马逛皇城呢!”

那士兵扯着袖子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道:“少爷,这真不是我想不守承诺,我儿子今天来了,你说我好不容易跟副将请个假,您就大人有大量,宽限我几日。”

旁边就有人附和道:“小将军,这个我可以作证,他婆娘和儿子特意从老家赶来看他这一趟呢。”

“行吧!”楚成谕挥挥手,“等他们回去我再找你。”

“诶!少爷你慢走。”

楚成谕楚了军营,梁行逮着他去爬长欢阁的后院,他在下面给梁行垫脚,被护院给发现了,那护院拿着扫把就冲他们二人冲过来,楚成谕扔下梁行就先跑了。

等他俩从不知道哪条小巷子里出来,天色已经将黑欲黑了。

梁行捂着自己被打伤的屁股,龇牙咧嘴:“这些人下手也忒狠了!小爷的屁股这下可真的是快开花了。”

楚成谕在一边幸灾乐祸道:“我就说今天这日子不适合去秦楼馆吧.”

梁行还记仇他扔下自己先跑的事,冷哼一声道:“那你去军营又得了什么?不是说今日有人给你牵马逛皇城?人呢?”

楚成谕挑眉,正要反驳他,却见到远处有一家三口朝这边走来。

他拉着梁行又躲到了一边的小巷子里,看着那一家三口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个高大的男人肩上驮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小孩儿手里拿着个小风车,举在半空中迎着风让它转,那男人旁边的女子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眉清目秀,此刻正急急的抬手护着男人肩上的孩子:“小宝,抱着爹爹的肩膀!”

那男人却跟她唱反调:“没事儿啊小宝,爹护着你呢,没事儿!”

女子听他这话,顿时眉目一凛,掐了一把他的胳膊道:“你可就惯着他!”

“哎哟!”男人装模作样的叫唤了一声,却是一点都没抱怨:“可不得惯着他,不仅惯着他,我还得惯着你呢!”

那妇人被他说得红了脸,他还颠了颠自己肩上的儿子,道:“小宝,咱是不是得惯着娘亲?”

小孩儿坐在他肩头咯咯直笑,大声道:“是!”

“你们爷俩就气我吧!”

小孩儿笑得更大声了,三人从楚成谕和梁行旁边过去,一点没发现他们二人,直到他们走过去很远,才听不到那小孩儿的小声了。

楚成谕和梁行从巷子里出来,梁行问:“这不是你爹军营里那个,打遍军营无敌手的,你躲着他干嘛?”

楚成谕瞥他一眼,装模作样道:“过几日他就该给小爷牵马了。”

这人就是今日在军营里输给了楚成谕那个士兵,他说去见自家妻儿,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楚成谕看到了,人家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楚成谕并不想去扫兴。

梁行道:“过几日你爹不是要带兵回边境了吗?他肯定也会跟着去,我看今年之内你是逛不了皇城了。”

楚成谕不以为意:“那就等他明年回来,明年回不来就后年,小爷就不信他不回来了。”

边境战场,回不来只有一个原因。此前楚成谕从未想过上战场就意味着生死置之度外,而那些死生之间所牵挂的人,到最后也只能长埋于地下,成为自己的秘密,也成为他所牵挂之惹的伤口。

那个带着自己妻儿走过皇城烟火的男人,连尸骨都没能被找到,被带回来的,只有他的贴身之物。

楚成谕记得那是深秋里最大的一场暴雨,府里的马车载着楚成谕停在军营门口,楚成谕看见那个妇人依旧是一身粗布麻衣,发髻再不见平日的整洁,嘴唇干涩,脸上是麻木的表情。

她抱着一堆衣物,如行将就木般往军营外走。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一个又一个,她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一一踏过,直到被一个水坑绊倒在地上,怀里抱着的衣物一一散落在地上,她才如同疯了一般趴在地上把那些衣服拢进自家怀里,死死的捂着。

也不知是哪件衣服里落出个物件,那妇人把那物件从地上捡起来,楚成谕才看的,那是一根象牙质的簪子,看起来很是精致,在边境那个贫瘠的地方算得上是贵重物品。

那个妇人举着那根簪子坐在地上看了许久,嘴里终于呜咽着哭出了声,那哭声断断续续的,一声又一声,重重的砸进了楚成谕的心里。

“楚河,去,带她去客栈换身衣服,再请个大夫给她看看,找个人护着她回老家。”

“是,少爷。”

那是第一次,楚成谕直面战场所带给人的伤痛。他曾为国之大而立志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但自此,他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士兵愿意守在边境,他们为的也只是这个大国里的每一个小家在走过人间烟火后不会害怕战乱纷争。

楚成谕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目标产生质疑,他只望自己有生之年再也不用看到那场深秋暴雨里的情景。

而如果最后他会变成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他也不愿会再多一个除他爹娘之外的人为他难过。

他娘从未阻止过他要上战场的步伐,她只是对他说:“阿谕,娘这一生都在等你爹的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娘都做好准备了。娘只怕你他日回城,没人在家里等着你。”

楚成谕昔年打马走巷时只觉他娘这担心颇有些多余,他的人间烟火只需系在他爹娘身上就够了,再多个人,着实影响他的志向。

只是如今这庄子里多了个他时常牵挂的人,他却也未必觉得厌烦,反而觉得这冷清的地方好歹是多了几分人气,让他的心一时悬在空中,走在哪里都记着他还有个“心上人”须得照顾。

是在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对林戈那般上心的。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开始,变成了这样心志不坚定的一个人。

但他每每抱着林戈的时候,总是疑心自己若是再用力一些就能把她揉碎了。可是他总是,抱着她就只想好好护着她。

她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他理应为她负责,楚成谕这样想着,却在想起自己这些年所做的计划时,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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