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女儿的名声,林夫人也不再帮着静夜说话了,“唉,这主母哪个也不容易,既是这样,就先等等吧,我看静夜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该有的早晚都会有的,只是她能是头一个就好了,到时候借机会提了姨娘上来,静夜帮你就能更得力些。”
梁沅君脸上笑着,心里却暗暗咬牙,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娘,明明知道自己一个小小侯府女,在护国公府那样的大家族里举步维艰,不帮忙就算了,还给拿自己丈夫做人情,给自己树敌,难道她不知道,这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开始为儿女打算,哪还会有什么忠心可言?
确切的说,梁沅君从来不相信共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会有什么交情跟亲情,她跟静夜,从田家谋划着让静夜给简宗颐当通房那一刻,就是敌人了。
……
一进二月,整个京城都紧张起来,因为大汉永元二十一年二月初九,是朝廷会试的大日子。
齐锐准备做的早,在京城租的有小院儿来住,自己的地盘还有李娇鸾在身边陪着,不像那些外省的士子,年前便千里迢迢的往京城里赶,连个年都要在京城里过。
即便是这样,齐秀才两口还是不放心,干脆带着巧蕊跟银妞也过来了。一家子无条件的以齐锐为中心,孟氏领着李娇鸾只专注给齐锐变着花样做饭食,巧蕊跟银妞洗衣打扫,为了怕影响齐锐读书休息,大家连呼吸都放轻缓了,走路都要蹑脚,搞得齐锐哭笑不得,直说他们要是再这样,自己就搬到客栈里去住,不然自己没倒下,家里人个个都得先病倒了。
这会儿齐锐比他当年参加高考还紧张,那个时候他是艺术生,文化课要求不高,不像这次,所有的前程就在此一役,甚至齐家全家的命运,都系在他的三场考试上。
到了初九一大早,齐锐才迷蒙睡着,就听见李娇鸾在他耳边叫他,他悚然睁眼,“什么时候了?是不是晚了?”
李娇鸾被齐锐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我看着点儿呢,”因为怕齐锐早上起不来,李娇鸾愣是一夜没敢合眼。
听见屋里的说话声,孟氏轻轻敲了敲窗户,“锐哥儿醒了?”因为怕李娇鸾睡着了不能喊齐锐起床,孟氏硬是在堂屋里坐了一夜,三更天就扎到厨房里开始做早饭了。
“咳,快叫省吾起身,”齐秀才也是一夜没睡,他从屋里迈步出来,“我送他去贡院。”
这还不到四更天,齐锐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睡了,接过李娇鸾递来的衣裳,“辛苦你了,这几天我不在,你跟母亲好好休息休息。”
他在贡院,自己怎么可能休息的好?李娇鸾温婉一笑,“嗯,妾身等相公回来。”
齐锐眉头一挑,“怎么又‘妾’上了?因为是大日子,这样会显得隆重?”他伸手在李娇鸾脑门上弹了一下,“弹你一下长长记性,不管什么时候,都别跟我用什么贱称,我不爱听。”
李娇鸾抿嘴一笑,连忙认错,拧了热毛巾递到他手里,“快洗了走吧,父亲母亲都等着呢。”
等齐锐出来,孟氏已经带着齐巧蕊跟银妞把早饭摆上了,看见齐锐出来,孟氏连忙招手,“快来吃饭,吃了你爹送你!”
齐秀才把剥好的鸡蛋一颗颗摆在桌上,“吃饭吧,今年春来早,是个好兆头。”
若是遇到阴雨天,那考棚里的考生们可就倒霉了,万幸今年暖的早,就冲这一点,孟氏带着李娇鸾就去给城隍烧了好几次香。
……
三场考完,齐锐走到龙门前,才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他环顾四周,正遇到苏栩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去寻韩元辉,他是解元,才学也在诸人之上,年纪也大一些,大家无形中就以他为首了。
直到出了贡院,齐锐跟苏栩才看到被一群京畿学子围着的韩元辉,苏栩笑道,“看来这次韩兄策问答的不错。”
考都考完了,错不错的还有什么重要的,齐锐疲惫的搓了把脸,“韩兄这一科是必中的,不像我,还不知道会不会名落孙山?”
比起别人一路考到今天,他其实是第一次进古代的考场,还直接参加的就是“国考”,所有的一切全凭原身多年的积累跟这半年自己的摸索训练,到底会如何,齐锐心里没多少把握。
要是没中,他的人生计划就得往后再延三年了,三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锐儿,”齐秀才终于在人群里找到儿子,快步迎了过来,“如何?我听大家都在说试题挺难的?”
见齐秀才担忧的看着自己,齐锐展颜一笑,“还可以,我觉得答的还行。”
听见儿子说“还行”,齐秀才放心了,“走吧,你娘在家把饭都做好了,你吃完饭好好些上几日,”专心都着放榜那天了。
原来齐锐有一位慈父,苏栩冲齐锐跟齐秀才一抱拳,两人约了小聚的时间,便分道扬镳。
齐秀才看着苏栩上的马车,“这是谁家的公子?”
齐锐小声道,“维宽兄的祖父是工部尚书苏大人。”
“怪不得呢,”听到儿子报苏栩的家世,齐秀才眸光一暗,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齐锐是个细心的,知道齐秀才这是又想到他的身世了,恐怕这会儿齐秀才在想:如果霜叶没做那样的事,他应该是广宁侯府的世子,而不是清水村秀才的儿子。
“进了考场之后,我发现啊,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读书写文章了,”才怪,齐锐笑眯眯的上了齐秀才雇来的马车,靠在车壁上叹道。
儿子这话没错,“你从小读书就灵的很,”想到齐锐幼时跟着自己读书的情景,齐秀才捻须微笑,“有你这样的儿子,为父平生最得意的事。”
“我也庆幸您是我的父亲,”齐锐神情真挚,“如果我是广宁侯府的儿子,恐怕今生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经历。”
他是嫡长,只要健康长大,就一定会是未来的广宁侯,书肯定是会读的,但参加科举是不可能的了,虽然齐锐也未见得有多喜欢读书,他还是希望能多开解齐秀才一二,省得他每每触景生情,拿愧疚的目光来看着自己。
齐秀才轻轻拍了拍齐锐的手,“我的意思我都明白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父亲,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
等到二十九这日,不只是齐家人,连丰居安都到京城来了,大家早早的呆在院子里等着喜报,看着在院子里团团转的孟氏,丰居安失笑,“这一会儿功夫,伯母都出去看几回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齐锐心里也不平静,原身多年苦读,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他一生的遗憾,也是没有等到这一刻,“不只是母亲,就是我,这会儿心也突突直跳呢,老想着万一什么也没等来,可怎么着?”
丰居安没参加会试,所以特能看开,安慰起齐锐也是信手捻来,“这科足有四千余人,只取三百名,这能来京城的哪个不是饱学之士,取中了的自是苍天眷顾,取不中,也不真的是学问不好,咱们三年之后再来就行了,”
他哈哈一笑,“反正举人功名已经到手了,想当官报效朝廷,就像为兄一样,去吏部备选,要不回乡当个富家翁,过一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是很惬意的。”
如果不是有这么说不得的身世,齐锐倒真想当个富家翁,反正中了举人之后,一家子生计不愁,享受生活也挺好。
齐秀才坐不住了,不知道儿子是侯府子的时候,齐秀才对儿子求学并没有那么执着,知道之后,如果齐锐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那就是齐家毁了他的一生,“唉,早知道你也应该像别的士子那样住在客栈里了,这会不会人家报喜的,先紧着那边去呢?”
“伯父莫急,这会试放榜是倒着贴的,咱们等的越久,省吾这名次就越靠前,”丰居安已经看过齐锐默出来的卷子了,凭他多年考试的经验,齐锐应该是能中的,顺天府五经魁,哪个不是真才实学之辈?
因为丰居安在,李娇鸾不好出来走动,她过完年就从庙里庵里道观里,把能请的菩萨都请了一遍,经书都不知道抄了多少,为的就是满天佛祖并文曲星都能保佑齐锐今科高中,这会儿她正跪在菩萨跟前,虔诚焚香,许下信心宏愿,只要丈夫能高中,便是折了自己的寿限,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