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恍然大悟,一拍书案,“孤倒是小瞧了这个木头疙瘩了!”
他转头看着梁勇,“广宁侯,你怎么说?”
梁勇抹了把额上的汗,“臣听凭殿下吩咐。”
他能有什么吩咐?安王看着简宗颐,“你说呢?”
简宗颐还是觉得齐锐是可以拿来一用的,“齐翰林跟侯爷到底一场父子,总不能这么一直不相认吧?依我说,侯爷不如再过去走动走动,咱们也不求别的,如今齐翰林正在筹建市舶司,六部都盯着呢,我听说敏王已经宴请过他们几次了,咱们也不能光看着。”
市舶司官位不高,却是个油水极厚的位置,自打齐锐领了这个差使,门槛都快被过来贺喜的人踏平了,搞得他不得不高悬免见牌,对于那些借托各种关系凑过来的“熟人”们一个个敬而远之。
这种地方,简宗颐又怎么舍得不安插安王的人马呢?
安王点点头,盐道上有林家,市舶司里也得有他的人才对,他抬眼看着梁勇,“这事就交给你了,一会儿我拟个单子,你给齐翰林送过去,那上头的人,怎么也给安排几个进去。”
……
齐锐没想到梁勇好厚的脸皮,居然跑来管自己要官来了,当然,他还没忘提点自己静王的“险恶”用心。
大家都知道了是自己给静王出的主意,这件事齐锐也不是心里没犯过嘀咕,他还跟薛老夫人商量过静王此举的用意,两人一致认为,这不过是静王的一种试探,没办法,谁叫他明面儿上姓齐,其实却是梁家的子弟呢?
对这样的试探齐锐能理解,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是真的,他拿过梁勇的名单看了看,“这几日送过来的帖子不在少数,这几个人我也有耳闻,算是能吏。”
齐锐并没有直接拒绝梁勇,梁勇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刚才的劝诫已经露了底,安王对自己可是有了杀意的,“虽然圣上是说了筹建市舶司由我负责,但我不过是个挂衔的郎中,上头还有侍郎跟尚书呢,官员委任的事,也是由吏部说了算的,您想想,分到我手里就除了干活儿,还能剩下什么?”
梁勇没想到齐锐居然肯跟自己说这些,他心头微热,“真是难为你了,这里头的人,也不是都要叫你安排,挑几个得用的应付一下,也就是了。”
这个齐锐未必做不到,他也不赞同一个市舶司里全是静王的人,一来太明显了,二来么,各家人马都有,才能保证市舶司的清廉透明,如果都是一家人,那还不联手欺上瞒下肥了自家亏了朝廷?
因为上门的人太多,齐锐一早就把自己的处境跟打算跟瞿浩透过底了,看瞿浩的意思,也默许了他的做法,“我会跟瞿相提的,至于能用几个,却不是我说了算的。”
能接下这个单子,梁勇已经很意外了,“我知道了,”他轻叹一声,“这次因着你的事,家里也狠狠折损了一笔,你弟弟路上赶的急,如今还在家里躺着呢!”
这能怨他?齐锐一笑,“叫我说,世子倒不如趁着病了的机会,好好在家里将养一阵儿,左右他现在出现在安王殿下跟前,也只会提醒殿下因为他的缘故,让殿下亏了多少银子,倒不如一边养病,一边想想怎么趁着海禁才开,还没有大批海船出海,把他带回来的货给出手了。”
想到这次梁家的损失,梁勇也挺烦的,梁锟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现银,现在全压在海货上了,偏薛老夫人死抠着梁沅君的嫁妆,看着家里那么大的亏空,宁愿叫林夫人想办法卖产业,也不伸手帮一帮,“理是这个理,但大家都知道海禁一开,那些海外的货物不再会像之前那么昂贵,谁还会买他带回来的?又不是什么着急救命的东西。”
第67章
齐锐却不这么看, 如今海运多以香料、珠宝奇珍,外来的纺织品为主, 本来这些海外的东西就不是给普通百姓享用的。
不论什么时候,这珍珠宝石那都是稀缺品,怎么也不会因为开了海禁,就沦为地摊货了,只是这些看法他才不会跟梁勇说呢, 只泛泛的又安慰了他几句, 才将人送了出去。
到了苏栩那里, 齐锐就不是这个意见了,他将苏栩递过来的银票直接往苏栩怀里一扔, “你也是的,跟我说这个还要送银子, 是不是真的要断袍绝义了?”
苏栩也是替自己堂兄走动的, 市舶司的差使大家都盯着呢, 便是苏家也不例外, 但苏相却没一点儿伸手的意思, 还叫家里的子弟都老实呆着, 不准四处钻营。
但苏栩的几位堂兄却是按捺不住了, 尤其是身上有举人功名的, 小地方不愿意去,大地方去不了,这市舶司可不就成了头等的差使?
“这银子又不是我给你的,”苏栩不以为然的把银票摞到桌上, 要不是看着这银票上头数目不小,他能直接把婶子给撅回去,谁家送礼求官不是字画古玩这些雅物,再不济也是地契啥的,怎么到了齐锐这里,直接就拿银子砸人呢?还不是知道齐锐穷?
不过齐锐偏偏还是真的有点儿穷,这银子比什么都实在,苏栩也就忍了,“我原是不想过来替他说项的,但我那个婶子一天恨不得往梅氏那里跑几趟,我怕我不答应,他们打着我的名头来找你,便过来了。”
这次成事,齐锐是得了梅氏跟梅家不少帮助的,说白了,开了海禁,其实梅家也受了些利益上的损失,“嫂子也同意你来?”
苏栩白了齐锐一眼,敢情在他们眼里,他们小七房他做不了主啊?“嗯,这还是她叫我来的。”
“你嫂子还说了,叫你别心里留疙瘩,大义梅家还是懂的,之前做海运生意,也不过是大家都在做,梅家不过是和光同尘罢了,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赚银子,倒比悄悄出海还敞亮些,”苏栩也觉得齐锐的做法没错,若不是被祖父勒令不许他掺乎,他也上折子了。
原来是这样,齐锐点点头,“左右市舶司初建,用人的地方多着呢,嫂夫人让你过来,想来令兄也不是不堪用,”而且苏新德由着他来,也挺能说明问题了,“我明天就跟王爷提一提,”苏家的表现,必须反馈到静王面前。
这阵子静王踏实务实的形象已经在朝臣心中扎了根,齐锐很乐意在他跟前替苏家铺铺路。
苏栩拍拍齐锐的肩膀,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听齐锐又道,“虽然海上开禁了,外头的东西会大批涌入,但那些香料珠宝,就是在海外,也不是随处可见的,这价钱又能落到哪儿去?我跟你说一桩便宜生意,你回去问问嫂夫人要不要做……”
安王一系肯定急着想回本,偏他手上并没有多少擅经营的人,这会儿如果倾销回本的话,倒不如让梅家把货物都吃下去,尤其是香料跟珠宝原石,“那些珠玉,寻到手工超群的师傅,还怕将来卖不出价钱?”
苏栩冲齐锐一伸大拇指,随手又把银票往怀里一揣,这个也给齐锐算到股子里了,反正他这个向来不懂怎么做生意,“行了,我听懂了,我回去就跟梅氏说,”不但是梅氏,薛老夫人那边也要知会一声,万一她也有兴趣呢?
……
梁锟回京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一路急赶慢赶回京,人才到京郊,就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人事不知。
好不容易养回来了一些,偏梁勇跟他说,安王对这次的事很不满,不耐烦见他,让他好生在家里将养。
梁锟也知道这次是自己时运不济,不好容易得了可以露脸的机会,却被齐锐给坏了好事!
因此看到林夫人,梁锟也没好脸色,“您也别光过来看着我,有时间还不如去问问您那个儿子,非要把我害死才能如他的愿?他若真的看上了这个世子之位,只管拿去便好,何必这么苦苦相逼,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害我?”
梁锟看着一脸愁容的林夫人,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到她的身上,而且他也听孤月说了梁沅君的事,“还有沅君,我走时反复跟您说,让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好好照顾她,您如果将我的话放在心里,又怎么会让她出那样的事?”
原先梁锟跟她抱怨,林夫人还顾及他的病情,不愿意跟他争执,这会儿大夫都说了,他的病没什么大碍,林夫人再不忍了,“我照顾她?这么些年我照顾的还不够么?她如果是个有良心的,但凡让田家伸伸手,你哥哥也不会沦落到那般地步!她难产被人纵火,只能说明她为人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要把她接到府里好生养着?”